這幾日難得有這樣好的陽光,午時過後,暖陽斜斜灑落,穿過窗棂落在靠窗的崔雅貞身上,細碎的光斑照在她白淨的面龐之上,難得的暖意,這幾日她也未休息好,竟在課上阖上了眼入夢。
但,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被一旁的衛越溪發現,她憋着笑意,輕輕地推了推一旁酣眠的小娘子。
“貞娘,醒醒。”
她惺忪着眼神,許久才緩過神來。
她在想方才的夢境。方才在夢裡,她嗅到了桂花粘膩的香氣,一轉身卻又是無限的紅,似重新回到了那日春日宴,不同的是是在白日,湖畔邊散落着大片大片的楓葉,她正俯身去撿,卻又亭中的郎君又一次奏琴,還是那首熟悉曲子。
恍惚之中,似夢似幻。她突然想到,那日過後竟再沒有聽過衛暄彈奏那首曲子了,日後她定要尋個機會問問。
下學之後,衛越溪悄悄地拉着她,她看的出衛越溪在強壓着喜悅,隻是那上揚的蛾眉與唇角還是出賣了她。
她低聲道:“貞娘你知曉嗎?那日周郎為我親手做了一盞花燈,還許我永不納妾。我父親雖愛我娘但他身邊卻也是有一兩個通房.......”
崔雅貞笑了笑隻道:“那還真是不錯。”
她其實是見過周文庭的,器度沉厚,形貌瑰偉,配得上溪娘。可她心中總是不安,替溪娘憂心,或是說她并不輕信他人的承諾。
回到院中,
院裡立着一道熟悉且高大的身影,崔雅貞認出來那人,驚喜上前,問道:“木橦,你怎在這裡?”
木橦面上也是喜盈盈,他對待崔雅貞的态度一向比木樾溫和許多。見到她來,便打開手中的盒子。
正色道:
“崔娘子,這是我家郎君專門托能工巧匠連夜打造的镯子。”
盒裡的镯子紋路與那日她在攤子之上看到的一模一樣,配色倒有些許不同,不過整體看來就是低調又華貴。
她幾乎克制不住面上的欣喜,一顆心似被一張大掌捏住,又酸又喜。前幾日她還以為他并沒注意亦或是忘記了,這人總是教人又酸又喜,總是先是将人的人扔入谷底,再輕飄飄地拾起。
她小聲地“啊!”了一聲。
俄頃,木橦隔着一個帕子,拿出盒中的镯子,反手向崔雅貞展示,他按了一下镯子内側的暗扣,又徹底推開,表面精美的镯子,即刻便可以其中抽出一個短小卻鋒利的匕首,
“平時它與平常镯子并無不同,但娘子你小心。”
做罷,他便将镯子同盒子一道遞給崔雅貞。
她内心震驚于這這镯子的巧妙,又欣賞這個镯子的實用,颔首謝道:“木橦,替我向表哥道謝。”
“我覺得很好。”
于是她當場将镯子戴在手腕上。
這些日子很順,順到即使至此衛暄并沒有予她任何承諾,她卻依然相信他對她是有感情的。
回到房中,又到了該給成玉寫信的日子。她鋪陳紙筆,思考信的内容。
她想,或許可以告訴成玉,‘他’可能要赢得茶莊了,可以做茶莊的繼承人了。隻是考慮到事情還未完全定下,提筆之後她隻寫到,自己一切安好,又向他推薦了幾本最近看過的遊記,又習慣性說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最後問候了他。
終于寫完她心中感慨萬千,也不知日後有沒有機會以真面目與成玉見上一面。她包好信件,決定明日親自送去書閣。
——————————————
翌日,午後正好。
這次她出來的悄無聲息,也想着悄無聲息的回去,于是隻帶了彌桑一人。
她戴着帷帽,穿得也不顯眼,悄然進入書閣。行至二層,忽然她覺得背後毛骨悚然,背後汗毛直立。隻因若是有人跟着她應該會發出“嗒—嗒—嗒—”的腳步聲,可是現在獨獨隻有她一個人!
是她想多了嗎?她在心中勸慰自己。
心中不安,崔雅貞緩緩扭過頭去,剛想高聲呼喚彌桑,便被人從身後用帕子捂住鼻嘴,發不出一點聲響,上面似乎還有迷藥,她感覺渾身無力,被綁了起來。
她越是掙紮,綁她那人就越是捂得緊,一切卻如同徒勞,她被綁到了一輛馬車之中。
終于,用來遮擋眼睛玄色的布條被摘了下來。
馬車中央坐着一個她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