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陰影蔽天,見辛塵拿出火把,對方絲毫不懼;有霧氣護身,它們才不會怕這點兒光。
隻是,這天怎麼變黑了?
藤蔓影子和鞘蠊影子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覺着一瞬間,天旋地轉。
看着将這一衆影子團成糖豆一般,輕松吞掉的鬼,OO緊張地立起了耳朵。
“後生,”那鬼盯着辛塵,咽了咽口水。
OO:“宿、宿主。”
“你這?”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辛塵識相地在墓前放了兩碟兒的糕點,鬼的目光頓時移向了糕點上;“你這?诶?诶。诶!”語氣中有着想要客氣一下的推脫,但嘴卻沒停。
從鬼的表情來看,這兩碟兒的點心味道應該相當不錯;剛剛吞影匪時,他就和嚼糖豆似的,一口嘎嘣;可現在,這鬼小口小口地咬着糕點,每嘗一口,就眯起眼,滿臉餍足。
若非親眼所見,OO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還兇相畢露的鬼現在竟能如此和善。
“你們究竟認不認識?”
“不認識,”辛塵一邊回答,一邊扶起了這位鬼老先生的墓碑。剛剛它被藤蔓影子砸倒了,連帶着墳的周圍都有些變化。
眼看着辛塵将一切恢複如此,OO:!!
“他們說山裡來了個有禮貌的後生,沒想到,廚藝這麼好,為人還勤快,”鬼小口咬着糕點,看向辛塵的表情愈發和善。
“他們”OO想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前辛塵從墳堆中過時,給每個墓前都放了糕點,道了聲‘借過,’确實有禮貌。OO當時還覺着辛塵多此一舉,沒想到,“這些鬼還内部傳信?”
鬼畢竟也曾是人,有這樣的舉動似乎也不稀奇。
“老先生過獎了。今夜叨擾先生事出有因,我想”
“哼哼——”鬼哼了一下,似是在咳嗽,又像是在故意打斷辛塵的話。
辛塵握着笛,看向對方,眼神有些困惑。
“我們這些老家夥,生性喜靜,你知道吧?”一句話,好像什麼都沒說,又仿佛什麼都說了。
辛塵看着對方,斟酌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
隻見他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摞的糕點放在了鬼的眼前,糕點堆成了小山,鬼的表情看起來還算滿意,但,似乎不夠。
想了想,辛塵到了其它墓前,也紛紛擺上了祭品,紙錢帛镪有多少堆多少。
繞了一圈回來,鬼沒說話,隻是轉過頭當作沒看見這個人,心裡卻想着孺子可教,幸好不是個愣頭青。
辛塵也不再同鬼搭話,走到了山崖邊,吹起了笛子。
要想在山中以音傳信,需要找一個好位置;整座山中,沒有比這裡更好的位置。
“你是在告訴鬼,影匪被分開了?”一路上,OO大概了解了辛塵的意圖。影匪衆多,以他一人之力鬥不過;可山裡的鬼卻不少,他想借助鬼的力量除掉影匪。
“就算是散開了,那些鬼也未必打得過吧?”OO剛才可瞧得仔細,光是那藤蔓影子,至少可以一抵十。若非厲鬼,要想對付那些影匪可不容易。
辛塵沒說話,隻是淡然地吹着笛,悠揚地笛聲回蕩在山中,順着風傳遍了每個角落。
“還有一個問題,”OO忽然想到,“用音傳信,有幾個能聽懂?”
連文字的表達都會造成歧義,一首曲兒,又會有多少種理解。
“他們不用聽懂,”辛塵淡淡道。
OO不明白。
辛塵吹了一首很長的曲子,前奏悠揚婉轉,然後,情緒陡然直上。
沒有過渡,整首曲子的氛圍變成了激勵戰士奮勇殺敵,号召他們勇往直前,情緒激昂又驚心動魄。
辛塵的安魂曲能讓漫山的鬼安眠,現在這首曲子,異曲同工。
他的樂聲對鬼有助益。
山裡,影匪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發現自己仿佛一夕間從獵手變成了獵物,它們遭到了鬼的攻擊。
一開始,影匪隻覺着他們不自量力;匪之所以被稱為匪是有原因的;最初交手時,這群尋常鬼并沒占多大優勢。
影匪出手狠辣,招招都直奔命門,沒多久,鬼們就有些不支。
直到,那怪異的樂聲響起,漫山的鬼就像突然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地沖向影匪。他們出招沒有影匪精準,但這不重要。
似乎是因為精力過濟,鬼們的攻擊手段變得五花八門。他們用上了全身能用的各種器官以完全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開始了自己全面的攻擊。他們一邊用拳頭打,一邊還上嘴咬,一邊還用腳踢,一邊還用頭撞,順便還用胳膊肘擊打——
在他們的‘全面’攻擊下,影匪們的節奏迅速被打亂,它們開始敗退,但鬼們并不打算就此罷手。
“你們殺不掉我們的!”一隻影子虛張聲勢道。
“是嗎?”火把亮起,藍白色的火光落在影匪身上,影子們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就說,啊——”
他們将黃紙蓋在影匪身上,腥熱的火苗點燃了紙,火舌吞噬紙的同時也一道兒燒掉了它身上的灰霧;沒了霧的掩蓋,影子在光的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沒有什麼燒不掉,”解決完這幾個,鬼們前往下一處地方。
藍白色的火光亮起,從零零碎碎到星星點點;山丘如畫布,如夜幕,鬼們舉着火把逐漸彙集。
看着山脊上連綿流動的藍白色銀河,辛塵終于松了口氣,繼續賣力地吹着笛。
漫山的灰霧被這條藍白的銀河燒出了一道縫隙,同時,還燒出了一道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