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郁懷石并沒有主動表态的心思,江月白僵在原地。
他探過半身,伸手在郁懷石眼前打個響指,壓低了聲音,“什麼前輩就等的,不是,你還真招人家去了?”
郁懷石推開他的手指,搖搖頭,“怎麼可能。”
聞言,江月白轉念一想,倒是坐了回去,“也是,圈子裡漂亮的不少,也沒見你出線過。”
将人晾在原地畢竟尴尬,半晌,江月白解鎖車門,還沒少一頓嘟囔,“算了,一個是送,兩個也是送。”
車門把手“啪”一聲彈出,白汀仍是一副謙卑姿态,道了聲謝。
普通轎車的後座位置不大,容下兩個成年男人已有些擁擠,宋曉薇自覺地坐了副駕。
隻是剛剛拉開車門,她肉眼可見地愣在了原地,一時沒有動作。
直到白汀不得不開口提醒:“宋助理?”
“啊,抱歉。”
她這才彎腰坐下,輕輕關上車門。
車門發出“滴——”的響聲。
“不好意思,門沒關好。”
宋曉薇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不少,局促地推開車門又撞了一次。
響聲沒有停止。
這下,宋曉薇肉眼可見地更加尴尬,“怎麼回事?”
車内一時短暫沉默,白汀指尖勾住把手,向回輕輕一帶。
連綿不斷的“滴”應聲而止。
“啊,”他局促地發出一個單音,很是不好意思,“原來是我啊。”
郁懷石應聲看去。
白汀斂着睫毛,舉手投足間強裝出鎮定的模樣,似乎很擔心惹人反感。
感受到凝滞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白汀擡起眼,和他對上視線,眼神無辜純良。
江月白鎖上車門,很不情願地問道:“去哪?”
“嶺海華苑,”宋曉薇欲言又止地側過視線,“您……”
卻被江月白無情打斷,“哦,嶺海華苑啊,我知道。我同學他……的偶像在那邊買了幾套房。”
他打個哈哈,若無其事蓋過自己的嘴瓢。
後視鏡裡,白汀倒是格外松弛。
他微靠着車門,有意和身邊的男人保持距離。
盡管這樣的姿勢并不舒服。
但這并不是出于他的禮節,而是氣味。
氣味太熟悉了,總覺得在哪聞過,讓他下意識産生敵意,不願意靠近。
大概是在哪個聚會上聞到過吧。
畢竟在今天前公司都對他寄予厚望,讓他四處露臉,白汀想着,不自覺地悄悄瞥了一眼。
不過按這位的長相和氣質,不是一線也得是個二線,也能淪落到跟他拼車?
世風日下,他暗自啧啧,看來那位郁影帝也隻是運氣好罷了。
整整半日的疲憊感頃刻席卷而上,白汀半身倚在車門上,對着車窗縫吹風。
他伸出手指,抓來一縷。
在海底見不到風,對于這種清涼而新奇的觸感,他一向很是喜歡。
隻是......這轎車未免也太過奢華了。
他餘光一晃,借着閃過來的昏黃路燈掠見座墊上的暗紋。
并不是很張揚的款式,卻很精緻。
昨天他在路邊大屏的廣告上見過這個牌子,印象裡價格并不低廉。
難道公司這麼有錢?
他的了解畢竟有限,自知多說多錯,倒也暫時擱置一邊了。
上了主路,即使車技卓越如江月白,也對擁堵的晚高峰束手無策。
連軸轉一下午,再強的身體機能都熬不住,饑餓驅使白汀翻了翻包。
不出意外,連塊巧克力都沒找到。
雖然早知如此,白汀還是幽幽歎了口氣。
好在小區離得不遠,即使堵車也并沒有過分耽誤。
白汀道了謝,這才憑着記憶走進嶺海華苑。
這裡并不是原主的家,隻是公司分配的公寓。
綠化環境不錯,小區内也很安靜,幾乎見不到居民走動,想來住戶大多都是同行。
“叮”,電梯門在白汀面前打開,露出鋪着暗紅色地毯的梯廂。
他輕輕按下十五層的按鈕。
電梯門緩緩合攏,慢慢擡升。
四壁的鋼闆反映出他朦胧的影子,一片溫和的金黃。
“1502。”
白汀抹了一把号碼牌上的灰,搓了搓手指,輕輕念出聲。
如果他沒記錯,應該就是這裡了。
但是要打開人類的門,似乎需要鑰匙。
白汀蹙起眉,将上上下下的口袋摸了一遍。
沒有。
沒有鑰匙。
那他怎麼進去。
“喂,”他撥通宋曉薇電話,聲音凝重,“宋助理,我的鑰匙是不是掉在你那裡了?”
對面沉默片刻,才茫然的發出一個單音:“啊?”
刹那間,無數記憶凝成一股冰冷的洋流,直直闖入他的腦海。
他想起來了。
是三天前那次活動,他撞在郁懷石身上那次。
那天活動結束後,宋曉薇還去失物招領處拿過她的手鍊,如果他的鑰匙在失物招領處,宋曉薇肯定會看見。
這個該死的郁懷石!
白汀靠着冰涼的牆壁捏了捏眉心。
正此時,另一輛電梯停在十五層,片刻後搖搖晃晃地打開了門。
“前輩怎麼......”
白汀在看清郁懷石手中物件的刹那,面色變得有些扭曲,聲音聽起來也咬牙切齒。
“郁懷石,我的鑰匙是你拿的?”
明明是詢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
白汀眯起眼睛,想起自己裝出的樣子就一陣羞憤,話語裡的溫柔和熱度頃刻冷卻,不覺帶上幾分咄咄逼人。
郁懷石從電梯裡走出來,伸手将銀白鑰匙遞到他面前,“我那麼閑?”
鐵制的鑰匙本應冰涼、堅硬,可不知是不是郁懷石體溫的緣故,落在白汀攤開的掌心上時,帶着些許溫熱,甚至還殘留着熟悉的薄荷青草味。
他不覺摩挲兩下,卻又立刻皺了眉。
“我轉你點辛苦費?”
隻是低頭看了一瞬,白汀語氣如常,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我不想欠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