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動,白汀解鎖手機,試着給郁懷石撥過去語音電話。
對方的頭像是一缸金魚,黑白照,隻有金魚的鱗片還保留着淡淡的朱紅。
白汀連上耳機,屏幕在電話連接頁面閃了閃,彈出提示。
對方忙。
白汀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毫不留情地将郁懷石拉入黑名單。
他就說,怎麼越聽越怪。
感情是在罵他呢。
外面,江月白“嗯”了幾聲,似乎是挂斷了電話。
短暫地沉默後,腳步聲在走廊中回蕩。
見對方離開,白汀像迅捷的貓一樣,一路快步回到1209。
剛剛關門坐下,就響起敲門聲。
是宋曉薇。對方端着一托盤杯子,用手腕敲的門。
她将咖啡放在茶幾上,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白老師,您那份我按之前習慣加了糖和牛奶。”
白汀剛想反駁自己沒有這種習慣,便立刻反應過來,她說的大概是原主的習慣。
将一個橘黃色的盒子放到桌上,宋曉薇直起腰,盯着手表再三囑咐道:“白老師,千萬千萬别得罪郁懷石。”
“知道,”白汀把盒子放到手提袋裡,“你不是還有會?”
話才說完,白汀忽然發現,自己和徐亦婷趕人的方式很像。
擔憂揮之不去的宋曉薇也被他趕走了。
重新坐下。白汀還沒喘口氣,休息室的門就被推開,門上挂着的牌子叮當作響。
他頓時警覺地擡起眼。
腳步聲很嘈雜,顯然不止一個人。
對話聲同樣由遠及近:“……哎呀,還是得多謝郁老師照顧。”
見來人,白汀站起來,露出溫柔的笑容。
“郁前輩、徐姐,”他打了招呼,眼神一瞥,疑惑地發出單音,“咦?這位是前輩的助理?”
陌生的年輕女人也溫和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并未多言。
“郁老師能在百忙之中抽出點時間,倒是照顧這孩子了。”徐亦婷陪着笑臉,話題卻不止一次往白汀身上引,明裡暗裡地提醒白汀。
白汀坐得舒舒服服的大沙發被占,心裡還有些不悅,便故作聽不懂,但笑不語。
直到徐亦婷一記眼刀飛過來,他才硬着頭皮靠過去。剛想拿起杯子,才想起宋曉薇裝了四杯咖啡。
即使不是人,白汀也能感覺到這樣不像話。他不動聲色地松開握住杯子的手。
見狀,徐亦婷立刻開口,“小白,去給郁老師倒杯茶。”
“好的。”
他從飲水機下找出一個新紙杯,放入茶葉,搖了搖,注入四分之一杯熱水。
待茶葉漸漸舒張,白汀毫不猶豫地倒掉了大半熱水,續上滿滿一杯冰水,甚至其中還漂浮着細碎的冰碴。
“郁老師。”他款款走過來,骨節分明的右手遞來一杯水。
看着白汀的笑容,郁懷石皺了皺眉。總感覺不安好心。
紙杯握在手裡,似乎還有隐約的幽香。
白汀今天用的是海生調的香水。
他在白汀難得真情的眼神下抿了一口。
冰的。
他盯着杯底上下漂浮的舒卷茶葉,幾乎懷疑自己的舌頭。
冰水也能泡開茶葉?
喝茶的興緻全無,郁懷石把杯子放回茶幾。
微黃的茶湯左右蕩漾,漸漸歸于平靜。
白汀的目光一下子柔軟不少,不動聲色地挪開眼,甚至有幾分委屈:“前輩不喝,看來是嫌棄我手藝不精了。”
這話純屬是胡說八道。用紙杯和飲水機泡茶,就算茶藝大師來了,想來也泡不出什麼像樣的茶水。
郁懷石被扣上一頂莫須有的帽子,深感冤枉,“沒有。”
借着他理虧的契機,白汀将那隻百轉千回的盒子塞到郁懷石手裡,“那前輩一定要拿着這個。”
“不是什麼貴東西,也沒有别的意思。這是我之前買的标本,聽說令尊令慈都是相關方面的專家,想來前輩也會對這些感興趣。”
白汀笑容真切,本就昳麗非常的面容在此刻更加明豔,幾乎看得郁懷石晃了神,沒注意到他說的話。
其實通篇鬼扯。
白汀悄悄把手背到身後,關上手機屏幕。
百科的搜索記錄是半個小時前,标本則是原主曾經去博物館,順手買的,一直放在櫃子裡吃灰。
要不是白汀昨晚清掃屋内衛生,都還不知道送什麼。
盒子裡除了标本,還有宋曉薇準備的一枚領帶夾,一隻雕刻精美的擴香石。
收拾下家裡,幹淨多了。
白汀思維迅敏,面上倒是不顯,長發挽在單側,零零散散落下幾根,散在肩頭。
這副模樣看得徐亦婷暗自搖頭。雖然單純,但實在美麗。
即使再不想收,礙于情面,郁懷石不得不接過盒子。雖然他的确對标本興趣不大,但看對方這副樣子,也不好抹了面。
“對了白汀,你不在群,昨晚的照片花絮我發給你?”
白汀一愣。
根據原主的記憶,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群。
“什麼群?”
秉持着有問題一定要問的好習慣,白汀認真提問。
沒想到郁懷石皺了皺眉,“你不知道?《為你而聲》的通知群。他們說你不喜歡加群,主動退了。”
他恰到好處,半真半假地“啊”了一聲。
半分意外,半分落寞,看起來就像一個被孤立的可憐小孩。
郁懷石内心劃過一絲不忍,将圖片轉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