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為白汀咖位小、粉絲少,品牌方内部又有分歧,甚至在正式宣發前,都沒有給新品設置防拍價。
冬季新品生生變成秋季大促。
低估了粉絲購買力的後果,是一夜之間爆單,庫存清空。
用評論區的說法。
“他這張臉放在這,我的錢包就自動付款了,一定不要放過這個錢包詐騙犯。”
跟不上時代浪潮,白汀隻是看個熱鬧,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機。
然而,生病一事瞞住了兩位忙碌的女士,卻沒能瞞住某位路過的男士。
他看見輸液室外,一抹深藍色身影一閃而過,身高腿長,即使腳步飛快,倒也頗有儀态。
腦子比眼睛先一步。
倒還人模狗樣的。他在内心挑剔地評頭論足。
下一刻,人模狗樣的身影腳步突頓,後退一步,甚至轉過身,大有走來的趨勢。
他這才茫然擡頭。
這一擡頭,便是眼前一黑。
物理意義上的眼前一黑。
後面發生的事,就不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内了。隻是窸窸窣窣地,有人往他嘴裡喂了些冰涼而甜膩的液體。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陣的暈眩和眼前發黑才緩解。
“你打吊瓶之前沒吃早飯?”熟悉的,令人厭倦的聲音,白汀不用睜眼都知道是誰。
由于身體虛弱,白汀沒有力氣和他拌嘴,隻是閉着眼睛,微微“嗯”了聲。
他嗓子還啞着,就連發出單音節都帶着些許沙啞,便顯得更為懶散。
他巴不得能把來人氣跑,讓他享受一下安靜。
沒想到,那人反而在他身旁的輸液椅上坐下了,有裝滿的袋子輕輕落地的聲音,看來一時半會不準備走。
“郁懷石,你不是讨厭我嗎?”白汀懶洋洋,一時意識迷離,半夢半醒。
要是清醒着,他可以發誓,自己一輩子也說不出這麼直白的話。
“讨厭,也沒有看别人找死的愛好。”來人語氣一如既往,仿佛剛剛話語中的責備隻是一閃而過,仿佛戳破的氣泡,轉瞬即逝。
“哦。”白汀側過臉去,強裝出若無其事。
時間凝固,仿佛隻有吊瓶裡透明的液體還在流淌。
嘀嗒,嘀嗒,一顆顆溶解進他纖細的血管中。
“?”
感覺到不對,他反應遲鈍地睜開眼,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離得分外近。
那隻曾經攥緊過萬人垂涎的獎杯的手,此刻握住纖細的輸液管。
明明那樣蒼白的手,流過的液體卻逐漸升了溫。
“嘀嗒。”
白汀感官混亂,卻聽見藥物流速降低後,緩慢凝聚摔落的一滴。
“要是我今天沒來給秋儀取藥,沒有路過輸液室,沒有看見你。
你說我們下次見面是在哪?
住院處?ICU?太平間?”
郁懷石說話很少這麼不好聽。
白汀皺了皺眉。
“吹吹風都能病成這樣,你這樣的身體素質,還敢對自己這麼狠,真是不要命了。”
“你不怕看不到我日薄西山那一天嗎?你舍得嗎?”
他嗓音中似乎有一聲哼笑。
逆反心理大作,白汀倏然睜開眼睛,念及已經撕破臉,倒也不管不顧,學着他的樣子冷笑一聲:“那倒是用不着郁前輩管咯,畢竟我要真病死了,你隻會更開心。”
郁懷石聞言,愣了片刻,從喉嚨中“哈”了一聲。
他站起來,面對着躺在輸液椅上的白汀,這才發現,這人即使是高燒,竟然也把脊背挺得這樣直。
白汀同樣看着他。
他那樣居高臨下的俯視,果真是氣場全開。倒是有殺出重圍的樣子了。
這樣的郁懷石,倒是和那日在會場相撞的姿态有幾分相似。
同樣冷峻,同樣冷靜。
白汀聽見郁懷石聲音淡薄,像是隔着幾重雪山呼嘯而下的風。
“别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以為你有什麼能耐?自大。”
“我有什麼能耐?”白汀眯起眼睛笑了,冷白如霜的面上挂着病态的倦意,說出的話卻針鋒相對,絲毫不遜。
“我是要把你踩在腳下的人。”
無論是任何人,聽見這樣挑釁的話語,都要黑了臉。
郁懷石态度不明,似乎要揚長而去。
可白汀隻怪自己眼神太好用。
即使嘴上的争鬥已經尖銳,他卻分明注意到,郁懷石捏着輸液管的手倒是一動不動。
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