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受制于人，白汀下意識轉身，卻沒料到引發連鎖反應。

本就不太穩定的小船搖搖欲墜，前後搖晃，隐隐有翻船的趨勢。

一時間，他腦中閃過翻船落水後的種種可能。

也許僥幸運氣好，沒被鏡頭拍到，又如何向郁懷石解釋；如果被攝像捕捉到，大概當成異類抓走……

還沒來得及延伸思維，他被郁懷石按住了肩。

白汀這才發覺自己有輕微的顫栗，幾不可察。

他的一番胡亂操作終于被叫停。

“先不要動，等船穩定下來，”郁懷石觀察着船邊蕩漾的一圈圈漣漪，“聽我的口号劃船，用力的方向保持相同。”

白汀握着船槳的手無意識攥緊，仿佛還陷在後怕中。

此刻他的面前是岸，背對着池塘中心。

他真的，能對郁懷石放心嗎？

白汀抿了抿唇，沒有及時回答郁懷石的話。

郁懷石已經習慣得不到他的回應，誰知大約一分鐘後，随着最後一圈波紋散開，消失在水面時，白汀的聲音輕輕：“好。”

現在自然不是情緒動容的時機。

“船靜止了。”

郁懷石放慢動作，引導白汀劃向池塘中心。

這片池塘面積不大，即使兩人為求穩，将速度壓得極低，劃到中心也不過兩三分鐘。

白汀幾乎在心裡笑話自己，先前的後怕全然是杞人憂天。

這裡的螃蟹并不是白汀在廣告中見到的種類，沒有肥碩可口的體型，而多是作為伴生産品養殖的小河蟹。

相比于大閘蟹嬌小許多，但如果數量夠多，倒也能湊出一盤美味。

池塘中心較為開闊，視野中偶爾有幾束近人高的葦草，纖細的絲半垂着，弱柳扶風地左右搖晃。

水還算清澈，隐約能看到身姿矯健的灰黑色小魚遊曳其中，偶爾炸起一片泥漿渾濁。

小船上配備的工具不多，除了兩把手柄很長的抄網外，隻剩下一隻質量可疑的蟹簍，以及兩個效率低下的夾子。

而抄網看似好用，實則不然。它的木柄過長，很容易找不到着力點，配上密度實在稀疏的網兜，簡直是爛鍋配爛蓋，十分刁鑽。

完全是刻意刁難人的做派。

類比他在海裡見過的螃蟹，白汀大概也能猜出小河蟹的栖息偏好。

比如斜前方堆在水底細沙上的石頭，又比如剛剛路過的幾根葦草。

方位能大概判斷，那麼問題就推進到下一項上——怎麼抓。

第二階段的任務是抓到一公斤螃蟹，聽起來似乎不多，可如果按一般方法廣撒網，不光抓不上螃蟹，還會把池水攪混。

郁懷石顯然也考慮到這一點，單手拎着抄網，卻遲遲沒有下手。

陽光在水底投下大塊不規則的光斑，照得格外清晰明亮，小魚小蝦的蹤迹也變得方便探尋。

白汀盯着水下螃蟹的行動軌迹，琢磨半晌，輕輕“哦”了聲，顯然是想到了辦法。

“怎麼？”郁懷石輕聲，側目看他。

“把船劃到葦叢邊，再撈一條魚上來，應該不難吧。”

白汀的影子投在水面上，過長的發梢被蒸騰起的濕漉霧氣打濕，聚成一縷縷，倒也像是水中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