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衣服本就料薄,被汗水打濕,後背的皮肉與骨骼便無處遁形,纖瘦而秀氣,與待人時的尖銳對比鮮明,仿佛要用刺護住這具柔軟的軀殼。
雖然早有預料,可黏連的布料被揭開的刹那,一陣鑽心的疼痛猛然湧出,他強忍住逃開的沖動,隻是從牙關裡漏出一聲悶哼。
“是有點疼,你忍一下,等下塗了藥就好了。”傷在白汀身上,郁懷石卻比他還緊張,連手都是竭力穩住。
白汀閉上眼,連眉頭都在不經意間皺起,隻有關節泛白的手緊緊攥着外套,仿佛将全身的力氣系在這一線。
郁懷石确實沒有開玩笑。
他的包紮技術在白汀看來已經算得上頗為熟練,除去消毒和上藥時偶然碰觸,幾乎算得上完美了。
隻是在被對方冰涼的指尖觸及時,他心底卻倏然湧上難耐的抵觸,幾乎想要本能的閃躲。
僵着便罷了,他這一躲,郁懷石反而先着了急,按着他的肩膀,抗拒着對方不安分的亂動。
白汀心中情緒更加怪異。
時間似乎被按下了靜止鍵,他按了按眉心,不知是疼的還是熱的,額間滑下一滴冷汗,所經盡是異樣的濕漉和冰涼。
他強忍到纏上繃帶。
郁懷石始終沒敢擡眼。
在情急之中伸手按住對方的瞬間,那光潔的肩頭似乎顫了顫,卻像主人一樣故作穩定,隻是随着呼吸微小的起伏。
對他而言,卻像是一滴水驟然跌進沸油鍋,曾經相處的種種細節都像電影似的湧上心頭。
就連手裡繞過他腰部的繃帶,都快要抓不穩。
“你到底……”白汀被他指尖的躊躇逼得忍無可忍,聲音含怨,仿佛是用盡了氣力才回過頭去,卻和郁懷石的目光撞了個滿懷,險些被眼中深切的情緒驚到,便幾乎狼狽地回過頭,說不出是膽小還是逃避。
他按下車窗遙控。夾雜着凜冽冷意的風才入侵,吹散了難以言喻的片刻旖旎。
就像打斷了一場覆水難收。
“垃圾我自己收拾就好,”白汀穩了穩心神,松開抓緊外套的手,語氣穩作無事發生,“你先下去吧。”
郁懷石似乎還有些猶豫,“可是……”
“我說我要換衣服,”白汀陡然提高了聲音,轉過臉去,眼角似乎有些泛紅,連語氣都摻進幾分恨恨,“你要看着嗎?莫非郁影帝有這種癖好?”
郁懷石張了張口,一向慣于應酬的嗓子,此刻竟然無言敗下陣。
白汀嚴陣以待,确認對方已經走遠,這才呲牙咧嘴地對着鏡子照了照傷口,好在已經不再滲血。
等到白汀換好衣服下車,已經過了飯點。
先前在車裡沒有開窗戶,酒精味混合着淡淡血腥氣,刺激着白汀本就敏銳的嗅覺器官。他裹着外套,臉似乎又白了幾分。
宋曉薇湊過去,分明是對着他,眼神卻直往郁懷石身上飄,“白哥,他沒故意使壞吧?哦對,給你留了飯了。”
“他是多想不開才會這時候使壞,”白汀失笑,“沒有胃口,再說吧。”
宋曉薇仿佛已經料到,并沒有太多失落,隻是“哦”了聲應下,心有餘悸:“還好先拍完了這部分,不然衣服倒也是個問題。”
白汀想想對方不按劇本走的行為,冷冷哼了聲,便逃避似的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