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仲家沒想到的是,謝芝峤根本沒有徒生,隻有我一個養女。由此可見,仲家對謝芝峤和相山派的了解相當有限。這會是個可供突破之處嗎?
大小姐眉頭緊鎖,像在思考。
我很想問問她對花子娆有什麼了解,但一來唐突提起她來時機不合适,二來我對花子娆實在沒好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完全不想和她合作,她所說的去紫一湖找她的事我更是從來沒考慮過。荼蒙派與虞家關系匪淺,我很不希望提起她反而讓大小姐起了找她幫忙的念頭。至少現在看起來,大小姐對荼蒙派的摻和并不知情。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我想先相信大小姐與荼蒙派的謀劃無關。
“你剛剛說的仲家家主的情況,能和我講講嗎?”思來想去,我先問了這個。
仲書林、花子娆、謝芝峤無一例外都對她很是忌憚,我也想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人。
“仲家現任的家主名叫仲長儀,我的長輩與她有過往來,但我先前不曾見過她。傳聞她自幼不凡,年輕時術法修為就已遠超不少長輩,在江湖中也威名赫赫。如今她執掌仲家,很久沒在江湖走動了。”大小姐臉上難得浮現了遲疑,“我不該背後議論别人的短長,但我出門前,姥再三叮囑我,若是有機緣見到她,一定要恭敬守禮,不能有分毫差池,想來應該是個謹嚴不苟的人。我原先就是想提醒道友這個。”
這一點不用大小姐說,我也猜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像大小姐這般守禮的人都要被長輩三令五申,那個仲長儀恐怕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喪心病狂些。
大小姐停頓片刻,又道:“提起仲家家主,我又想起一人。不知阿巒可知道謝雲岫?雲無心以出岫之雲岫。”
不認識,但是這名字……
“不知道,但她也姓謝,難不成?”
大小姐點頭:“阿巒方才說仲家想從謝道友身上獲得消息,我猜測謝道友是謝雲岫的徒生。謝雲岫與仲長儀是同輩,不知是何門派出身,術法修為卻不在仲長儀之下。昔年兩位前輩一時雙驕,風頭無兩。但不知何故,謝雲岫忽然銷聲匿迹,而仲長儀随後不久也回歸仲家。這都是三四十年以前的事了。”
謝芝峤從沒和我說過她師君的情況,她昨日說叫她小名的人都已經去世了,謝雲岫是她的傷心事嗎?
我追問道:“這位謝前輩和仲長儀的關系如何?”
“這我就不曾聽說了。但她二位都曾參加過術師間的集會,彼此應當是相識的。”
這就怪了,謝芝峤和仲書林,一個是謝雲岫的徒生,一個是仲家的晚輩,她們又是怎麼糾纏到一起去的?
謝雲岫的這條消息還說明了另一點:仲家人至少知道相山派傳人都姓謝,她們甚至很可能能猜到相山派子弟的名字裡都有個山。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仲書林在碼頭時負責的是登記來客姓名,她是在主動找符合條件的人?
我感到脊背上一陣陣冷意。幸虧當初我靈光一現用了個假名,還碰巧與虞家人同行,能起到一些掩人耳目的作用,不至于當場被仲書林逮出來。但是這依舊不是萬全之策。謝不是大姓,仲家人如果挨個排查姓謝的,早晚能查到我頭上來。這幾日我必須夾緊尾巴做人了。
思索間,大小姐忽然打了個呵欠。
她急急擡手掩住,掩耳盜鈴道:“阿巒還有想到什麼嗎?”
有點可愛。
我忍住笑意:“我又困又乏,什麼也想不出來了。太晚了,大小姐也回去睡吧,我們這幾日有的是時間。”
大小姐眨了眨眼睛,點點頭,看起來困得狠了。
她起身走到門口,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對我道:“阿巒,早點休息,做個好夢。”說完,她輕輕關上了我的房門。
她的身影消失之後我重新倒回了床上。
大小姐……我承認,也許我先前對她有偏見。大小姐或許不完全像我以為的那樣無法理解普通人的情感,她隻是比一般人更遲緩,更不擅長表達?或許吧。
我勸大小姐去睡覺,自己卻很難睡着。
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仲家要逼問謝芝峤的事和這次集會有關聯嗎?為什麼荼蒙派也要摻一腳?
我在心裡已經認定了謝芝峤就是謝雲岫的徒生,我的這一位師祖聽起來行事張揚,與我認識的謝芝峤大不相同。算來三四十年前,沒有柴王和何由敬,荼蒙派也應當正值鼎盛之時,這些事會是謝雲岫留下的恩怨嗎?
前塵往事我一概不知,但這次集會來的術師那麼多,總有人知道一二,我可以借着打聽仲長儀的時機聊一聊另一位“雙驕”。
這倒讓我想起一個人來。小包。我這一位“一見如故”的好朋友,來了仲家我還沒見過她。她對各大門派的事都了解不少,也不用擔心她與荼蒙派和仲家有什麼關聯。
明天就去找她!我閉上雙眼,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