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芝峤安靜地躺在草地上。
她身旁有兩個仲家的人守着,但更多的是死人。
活人與死人都穿着仲家的服飾,地上躺着的大概就是花子娆苦心安排的内應。
我胸口發悶,這副場景甚至削弱了我再次見到謝芝峤的喜悅。
見到仲書林,兩個仲家人都過來向她行禮問好。
仲書林随意地應了一聲,拔刀切斷他們的喉管。
鮮血噴湧而出,我幾乎麻木了,這讓我更加痛苦。我脫口而出:“你不怕因果報應嗎?”
說完我就後悔,她像是怕的樣子嗎?但無冤無仇殺害同道是術師的忌諱中最嚴重的一個,傳聞中的仲長儀當年也隻敢用借刀殺人的法子。
仲書林毫不在意,她用死人的袍角擦幹刀上的血漬,又擺出一副慈愛的面孔對我道:“我早就遭到報應了。”
她說完并不看我,而是走向謝芝峤。她把謝芝峤環抱在懷裡,将一顆藥丸喂到謝芝峤口中,然後靜默着維持着這樣的姿勢。
我應該去阻止她,謝芝峤不會願意讓她這麼抱着的。但在這詭異的氛圍下,我根本沒辦法往前。
好在謝芝峤很快有了反應。她的呼吸不再平穩,眼皮也在微微顫動。仲書林幾乎和我同時發現了這一點,她開始輕聲呼喚謝芝峤:“峤峤,醒醒,我帶着阿巒過來了。”
她的語氣像是在邀功。我一陣惡寒。
我真得趕緊帶着謝芝峤跑。這個人從頭到腳病得厲害,我甯願和花子娆勾心鬥角,也不想接受她似是而非的“好意”。
謝芝峤一把推開了仲書林。
借着這個時機,我趕緊上前接手謝芝峤,大小姐也跟在我身後。謝芝峤面無血色,眼眶下有深深的青色,我感覺她瘦了許多。
“峤峤。”仲書林像是變了個人,柔軟無害又委屈。
她不會想一直跟着謝芝峤吧?單是想一想這件事我就覺得害怕。
我扶着謝芝峤起身,她按了按我的手,示意我放心,這才轉向仲書林。
“我該叫你什麼?”
“鐘穆。峤峤,你叫我鐘穆。”
“鐘穆死了很久了。”謝芝峤聲音平靜,但有種說不出來的疲憊。
仲書林頓了頓,輕輕歎息道:“仲書林。”
“仲書林,留在仲家,還是跟我走?”
什麼?我大吃一驚,看了看謝芝峤,她抿緊了嘴唇,神情嚴肅。
我不知道她們以前一同經曆過什麼,但謝芝峤知道這個在她面前乖得像鹌鹑一樣的人如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可怕角色嗎?
仲書林臉上迸出驚喜之色,但很快轉為痛苦。她苦笑着道:“峤峤,我不能走。”
我其實松了口氣。但山裡起了一陣很大的風,有那麼一會兒,我感覺謝芝峤搖搖欲墜。
我迷茫了。
站定後謝芝峤什麼也沒問,繼續平靜道:“知道了。”
她不再對仲書林說話,隻對我和大小姐說:“我們走吧。”
我回頭看了仲書林一眼。她的面色凄苦,胸口劇烈地起伏,但她終究隻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我們離開。
走出仲書林的視線不遠,謝芝峤就差點摔倒。大小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又搭上了她的脈搏。
“謝道友,你的脈象很奇怪,仲家對你施了術法?”
謝芝峤點點頭,她額角出汗,嘴唇發白,像是無力回答。我連忙扶着她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
“多謝虞道友。”大小姐隻做了簡單的易容,沒變換行動姿态和聲音,熟人認出來不足為奇。但謝芝峤接着道:“虞道友,還要麻煩你盡快聯系荼蒙派。我們不能讓仲家的計劃達成。”
花子娆?花子娆還躺在後頭呢。這又是哪一出?
我忍無可忍,握住謝芝峤的手臂:“謝芝峤,告訴我,仲家對你做了什麼?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厭煩透了所有人都當着我的面打啞謎的感覺,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謝芝峤給我說個明白。
謝芝峤歎了口氣:“阿巒,你沒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