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來禀報在刑台上發生的一幕幕事件時,焉時棄正勾着唇一遍遍擦着手裡鍛造的兵器,而後聽得差不多時又将東西随手扔在庫房,身旁的袁博觀他神色出主意道:“要不我将那小孩抓來?”
焉時棄輕笑問他:“抓他來?随後引木擎給我找不痛快?”
外頭傳的沸沸揚揚,這小孩厲害着,不光木擎護着他,就連遲離也護着。
應當是當神裔最出息的一位。
袁博悄聲在他耳旁說了些旁的話,焉時棄臉上笑意僵住,一遍遍問着:“他的眼睛是金色?”
袁博點頭:“淵城鬼王殿有小鬼見過木擎帶他出入,期間瞥見過,是金瞳無疑。”
焉時棄笑的森然,憋堵在心上的巨石越發嚴重,他駭然道:“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袁博拿不準他的心思是好是壞,隻覺得頭皮發涼。
焉時棄撤下手頭事,陰着的臉令路過的小鬼不斷顫栗。
他冷聲道:“煉獄查得緊,讓屍妖小心行事,提醒欽亦将花精福根線放長,待到淵城至關重要的地底鬼閘打開便可陸續焚燒,屆時不管是鬼界還是人間,必将生靈塗炭。”
袁博小心翼翼道:“那陳旻該如何處置?上次他壞了事,沒得到聚魂丹,要不要救他?”
焉時棄那雙明亮豔麗的眸子勾人心魄,給所有人的錯覺,認為他一定是好說話之人,袁博跟在他身邊時間長,最是明白他上一刻能溫和笑着,下一刻就能将雪白刀子插進人的心髒。
清醒明白的瘋狂,他厭世,這世間沒有他在乎的東西,自然也不會有弱點。
焉時棄說出殘忍的話:“交給那廢物的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留着占了我的地。”
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袁博有眼力見颔首退下,按照他的話一一傳達給下面的鬼。
流線轉動,空蕩蕩地宮裡焉時棄靠着背椅,越是安靜下才能讓他不斷回想袁博所說的金瞳。
前些日子被他從孟章殿擄走的神裔竟然是金瞳,也難怪木擎和遲離對他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和氣。
花盛時節摘花送他,給他親手做新衣裳,淵城替他擋刀,不留餘力帶他逃,給他買山楂糖,将鬼場收拾地方讓他住,給他打造一面書牆,一櫃子新衣不重樣,底下小鬼對他恭敬有加,就連寒間煉獄這樣大的事都給他說了算。
手持鬼王令,好大的威風!
焉時棄發了狠将地宮轟塌,随即頭也不回去了煉獄口必經路。
以骨血化作的劍醒目又詭異,他踏碎腳邊的骷髅骨,仿若隻要在此刻誰敢攔他,他就能帶着誰一同下地獄。
林中鳥獸亂竄,他的眼睛肆意又陰沉,縱使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怎樣,他也要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神裔玩死。
雲涵手中螺旋刀一時法力不敵,連人摔了出去,他又一次見到那雙金瞳,被木擎提之變色的焉時棄正笑着讓他摘下波光绫。
見人沒動作,焉時棄一步步靠近,劍挑起他的下巴,語氣溫和,手中劍卻粗魯指着他不明顯的結喉,道:“你自己摘還是我幫你摘?”
雲涵不确定焉時棄知不知曉他的身份,地火還未搜尋完全,他不能在此時暴露。
若是叫焉時棄确定了他的身份,就直接是将蛇打醒,要想再用地火查到焉時棄所有的根據點幾乎不可能。
雲涵故作後怕顫抖的手扯下蒙在雙目上的波光绫,那一刹,兩雙金瞳四目相對,若舍棄雲涵下颚處的疤痕,由外人去看,一定會說他們長得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那雙金瞳看人時的眨眼瞬間大有不同。
焉時棄的眼睛攝人心魂耀眼,同時攻擊性也極強,而雲涵的眼睛沉穩,卻在某些時候無光。
焉時棄一時看得震驚,可無論怎麼去想都記不清當年在水鏡時那小孩是什麼樣,他無數次出聲挽留,可那人決然離去,留他守了許久的黑暗。
翻湧的血液逆流而上,焉時棄回過神冷然将手中劍縮短,他明明是笑着的,卻又那麼陰毒,雲涵被他一手提起,劍刺過他的肩骨,将他釘在樹幹上。
聽着他痛哼的聲音,焉時棄冷嘲道:“軟弱無能,憑借這雙金瞳靠着木擎給的威風也該挫一挫了。”
雲涵咬緊牙關,雙手放在骨劍上試圖減輕痛苦。
焉時棄沒認出他,以為他是不知從哪來的冒牌貨,靠着一雙金瞳受了這無數照佛的妖獸。
雲涵受了這一劍,四遭鬼骷髅不斷拍着掌,歡叫着。
雲涵仰頭口中溢出的鮮血如灌流般傾瀉而出,無疑,噴出的血濺到了焉時棄臉上,他整張臉扭曲轉動手中劍,無法言說的嫉妒讓他的惱怒越發激烈。
幾乎是無形的,他另一隻拽住雲涵衣領的手改為扼住了脖子,隻要他再大力些,随時就能要了這冒牌貨的命。
被雲涵血液凝結的陣法即将開啟,最後一刻焉時棄松了手,雲涵落地時悄然一掌拍進地底,阻擾了神血相連,陣法關閉。
他攤靠在樹下,喘着的氣虛弱無力。
就當他以為焉時棄的折磨到此結束時,銀光中骨劍再度被縮短,變成一把巧于手中的匕首,鋒利無比。
他蹲下身将匕首上的血擦在雲涵身上,最後譏諷道:“木雲淩,神裔,怎麼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難道遲離沒教你陣法?還是說木擎不準你用神州的陣法?”
雲涵咳嗽着,他眸子水光淋漓,學着人間的小孩恐懼求生道:“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焉時棄仿若聽到了天大好笑的事,他彎着的眼柔和不帶殺氣,如果忽略掉他将擦完血的匕首快準狠插入雲涵左肩處的動作,那麼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和氣十足。
“當然是來折磨你的啊。”
焉時棄微微笑着,他很享受眼前這神裔不敵他,被他狠狠踩在腳下的感覺,令人暢快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