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伊始,陳星塵從市圖書館搬回來幾本厚厚的藝術史書。認識梁洛雨之後,陳星塵就不自主的開始關注各種藝術相關的課題。學校圖書室的藏書不多,她看過幾本入門級别的書,卻還是經常被梁洛雨笑話。
喜歡一個人,就不由自主的會想要去了解她喜歡的世界。所謂“愛屋及烏”在暗戀期的诠釋,大抵如此。
陳星塵本就是一個求知欲很強的人,對一些自己未曾涉獵的領域飽含學習熱情,她決心用一個寒假的時間,系統性的開始學習藝術史——畢竟自己畫畫是不指望了,但總能夠作為觀衆欣賞藝術是不是?
此外,她每隔兩天就會去網吧待上一個晚上。上網的錢都是她平日裡攢下來的,去的次數多了,家附近這家網吧的網管還會和她少收一兩個小時的錢。陳星塵覺得不太好意思,就經常帶一些小零食、水果給幾個網吧管事的小哥分,他們看着年紀都不大,可能也是中學生。陳星塵不是沒考慮過趁假期出來打工,但是一天10塊錢的工資,就算是免費上網陳星塵也覺得時間成本過高。
網吧裡,陳星塵從來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拿着一個筆記本子在寫寫畫畫。她不知道梁洛雨什麼時候會上線,隻好挂着企鵝号,同時找一些畫家生平、作品介紹的紀錄片看着、等着。記下來的筆記回家後和借來的書對照着看,能夠很好的做知識交彙補充。這樣每天一邊學習一邊期盼着自己喜歡的人上線,陳星塵覺得時間過的閑散舒适且有意義。
終于在兩周後的一天,她照例打開電腦上線後,看到企鵝消息有了一個小紅點:“一條新的好友申請”。她立刻認真端坐,點了進去。
“用戶‘梁洛雨’發來一條好友申請。點擊通過。” 下面還有一排灰色小字:“2天前。”
陳星塵看着屏幕上的系統自帶的綠色小蛇頭像,忍不住“噗嗤”一聲。
——梁洛雨,這麼直接嗎?用自己的真名,都不用個昵稱?而且看着格外冷清明姓配上如此呆萌的頭像,這種反差感真的是很可愛。
陳星塵通過好友申請,打開了對話框,手指在鍵盤上停了一會兒後,她敲下了一行字。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互聯網實名制。” 然後她加了一個“贊”的表情,點擊發送。
陳星塵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揚,她還是覺得梁洛雨可愛極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可以改昵稱?”
——“最近都在做什麼?我看了一個講藝術家的紀錄片還挺不錯的,推薦給你。”
然後她發了一個http的鍊接。
——“為什麼選了這個頭像?可以點進去個人主頁,換個自己喜歡的頭像。”
......
陳星塵左一句、右一句,前前後後發了十多條信息,相互之間也沒什麼關聯和邏輯,但是她的心情卻是久違的舒暢。
她無數次想要快點擁有一部手機,能夠在見不到梁洛雨的晚上和周末自由的同她講話聊天,但是如今她意識到,能在企鵝上給梁洛雨留言,便已經很知足了。
下線前,她看着自己的好友列表裡新增的、也是唯一的一個名字,似在認真回味着什麼,看了許久才點擊關閉。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個企鵝添加的好友,也是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朋友,也是她活了幾十年以來,第一個喜歡的人。
梁洛雨好像成為了她和這個世界唯一的互動連結,陳星塵覺得這似乎有些冒險,但是轉瞬間她又意識到沒關系,因為除了自己的解不開“穿越之迷”,如今還有什麼人和事兒是她在意的呢?
想到這裡,她又去查了一遍小姨的郵箱,仍舊沒有什麼新的東西。不過她基本能确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曾經的“自己”了:她始終搜索不到自己的企鵝,同時她清楚的記得在初三那年的元旦節,她第一次用企鵝加了班上的兩個同學,并且和同學聊了很久的天。
她上一世閑來無事的時候,研究過電影和文學作品裡的平行時空專題,每個物理世界的設定都不盡相同,有些可以反複改變過去自己的時間線,有些則是純粹平行時空,隻能改變新的曆史。陳星塵覺得自己遇到的事情,也沒辦法借鑒曾經的“知識”,畢竟她研究過的案例都是穿越回自己的身體或者連大腦帶身體一起穿越。如今她卻隻有記憶得到了留存,完全到了一個新的身體裡。
與其說是平行世界,她的經曆更像是......轉世。但是她的轉世,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轉世,而是回到了過去自己經曆過的時代,甚至和原本的自己同年同天的生日,這裡一定還有什麼她沒想清楚的事情。
現在另一個線索是,曾經的“自己”并不存在于此世界,而其他她認識的人,例如小姨,卻仍然是存在的,同時因為小姨的郵箱沒有變,也意味着本該是一些“随機”發生事件的确定性——間接證明了企鵝号的不存在就代表了人不存在。
陳星塵在筆記本子上畫着線索和箭頭,但目前的信息還是太少了,她想着還是得找個時間回到過去的老家看一看,才能完全确認她的猜想。
夜裡,陳星塵已經回到家中熟睡,床頭是她讀到一半的《藝術的故事》,書頁停在了戈雅的兩幅《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