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洛雨:“唔,也是。既然這幾個都是你推薦的,那不然,我們早點起來,上午去天壇,下午去博物館,晚上去北江大學好了。”
陳星塵:“!??”
——好像也不是不行。極限的安排下,一天逛完三個景點也未嘗不可。隻是人會很辛苦。
陳星塵不得不承認,梁洛雨多少還是有“瘋癫”的一面的。
陳星塵:“行。那今天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我們7點鐘出發。”
梁洛雨:“好。”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和一群早起健身的大爺大媽一起走進了天壇公園。
一路走到最深處,第一次見到天壇,梁洛雨被莊嚴宏偉的祈年殿深深吸引了。陳星塵說的沒有錯,初秋的北京天上沒有一朵雲,一望無際的淺藍色的天幕,襯托着三層重疊的深藍色圓頂,紅磚白欄,是線條與圖形組成的純粹幾何美。
“要是有相機就好了。”梁洛雨繞着正殿來來回回走了兩圈,連連感慨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星塵知道梁洛雨一路走走停停已經畫了很多張線稿了,但礙于她們今天的日程很滿,梁洛雨不能好好停下來把眼前的景緻細細描繪。
陳星塵:“沒關系,洛雨。如果你想,我們就在這呆一天,後面的行程不去了,下午就在這裡畫畫吧。”
梁洛雨:“不必了,我們去下一站吧。”
陳星塵:“真的沒關系,博物館不去也罷。”
梁洛雨:“我想去博物館。”
陳星塵:“哦,好。我知道天壇這裡有一家很好吃的銅鍋涮肉,我們中午在這附近吃完過去吧。”
梁洛雨:“嗯,沒想到這功課你也做了。”
陳星塵:“......對了,洛雨,你坐過地鐵嗎?”
梁洛雨:“沒有,怎麼了?”
陳星塵:“要不我們就地鐵過去吧,天安門那裡也不好打車。”
梁洛雨:“好啊。”
陳星塵:“剛好,帶梁大小姐體驗一下人間疾苦。”
梁洛雨:“又讨打!”
陳星塵沒想到,暑假的周末,來天安門參觀的人非常之多,博物館和天安門是在同一站,車廂裡人擠人,實在是很不從容,她有些後悔帶着梁洛雨來坐地鐵了。
她并不想要她一貫清冷而驕傲的小姑娘感受到一絲狼狽,于是便找了個車廂的角落,盡可能的用自己的身體隔開旁人,小心護着梁洛雨。
梁洛雨的臉上卻一直帶着淺淺的笑意。列車在一次停站驟然減速後,梁洛雨向陳星塵的身體倒了過來,顯然是和列車減速的方向并不一緻。陳星塵沒來得及反應,梁洛雨就徑直挂在了她的身上。
陳星塵緊忙伸手去扶,梁洛雨卻沒有要松開她的意思。這一站又擠上來了很多人,陳星塵被推的離梁洛雨更近了,兩個人的個子本就一般高,現在面對着面距離很近,梁洛雨一瞬不瞬的看着陳星塵的漆黑眼眸,仿佛在用她的瞳孔做鏡子一般。
這麼近的距離,陳星塵感覺自己的眼睛眨一眨,似乎便能碰到梁洛雨的睫毛。她的呼吸開始急促,為了不被梁洛雨看出,她隻好強行把頭瞥到一旁。不料梁洛雨順勢把頭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環着她的手臂更緊了。
“星塵,你抱抱我。”她在她耳畔輕聲說到。
頃刻,一股酥麻入骨的電流順着陳星塵的耳垂、脖頸直淌到她的胸膛。
——洛雨......不要......不要這樣。
陳星塵像是中了“統統石化”的咒語一般,立在原地,一動未動。
梁洛雨沒有等來陳星塵的回抱,卻清楚的聽到了少女頸動脈穿來的、瘋狂加速的心跳和口水吞咽的聲音。
撲通。撲通。
她微微盍上了眼睛,靠着陳星塵的脖頸更近了些。車廂裡的喧鬧聲、地鐵的轟隆聲不複存在,此時此刻她的世界裡,隻聽得到身前女孩的心跳聲。她閉眼安靜的聽着,感受着這顆為自己而悸動的心髒。
——她一直想要求證的東西,終于得到了答案。
一整個下午,兩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卻看起來心情都不錯。國家博物館很大,古人精巧的手工藝品讓人驚歎不已,陳星塵和梁洛雨的審美相當一緻,對于青銅器的熱愛都超過了青瓷玉器。
梁洛雨說從青銅器物上的圖案和造型中獲得的創作靈感更多,仍然走一路畫一路,陳星塵則從一件件器物的銘文中感受到了曆史的變遷。鬥轉星移,滄海桑田,淘盡人類所忘記的、隻有這些沉重的器物,成為我們所銘記的。
晚飯過後,梁洛雨明顯已經累了,卻堅持要把今天的行程進行完。陳星塵便和她隻簡單的逛了逛校園,在湖畔處找了一把長椅,兩人靠坐在一起休息。
“——星塵,你說這裡為什麼要叫‘北江大學’呢?北京又沒有江,隻有一條涼水河。”
“——唔,那總不能叫‘北河大學’吧?聽着就很沒氣勢......”
“——洛雨,如果我來這裡讀書,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啊,學術氛圍濃厚,同學們看着都十分聰明......但你可以不要去滑闆社團嗎,剛那幾個人速度很快,很吓人。”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校園裡時不時有一些情侶牽着手從二人身前經過,并沒有引起她們的注意。直到不遠處的樹下,有兩個女生停下了腳步,個子稍矮一些的女生墊腳親了一口另一女生的臉龐。而後兩人嬉笑着十指相扣,消失在了梁洛雨和陳星塵的視線裡。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有些事情,陳星塵希望甯願心照不宣,也不要點破才好。
過了一會兒,還是梁洛雨先開了口,她提了一個旁的話題,“星塵,你看今晚的月亮。”
陳星塵擡頭看過去,天上挂着的是一彎細白弧線,仿佛纖纖舞者,在舞台的中央被群星靜靜擁簇着。這一彎淺月,讓陳星塵想到了聖誕節的晚上,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梁洛雨的喜歡,也如今晚這般靜谧窈窕。
陳星塵:“嗯,很漂亮。”
梁洛雨:“我想到夏老師曾說,她在讀書時,每晚都看着月亮,想着她的愛人。如今看來,這大學校園自由浪漫,确實是容易引人相思。”
陳星塵:“是......可她和白醫生,終究是......哎。”陳星塵歎了口氣。每每想到她們,陳星塵總是止不住的難過,而這兩人的悲劇,又時時在刺痛着陳星塵“引以為戒”。
梁洛雨:“星塵,我不懂。如果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她們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陳星塵心尖一顫。
梁洛雨是在問夏老師和白醫生,還是一語雙關暗有所指?
“洛雨,我不知道,” 陳星塵想了想,小心的措辭道,”也許是這世上的事情太複雜了,很多因果、是非混雜在一起......或許很多事,從來都不是一兩個人的堅持就可以改變的。我相信她們彼此相愛,但夏老師終有她的無奈,而白醫生,也終因沒有放下執念,找了她很多年。”
“也許吧。”梁洛雨垂下眼眸,靠着陳星塵的肩膀,沒有再說話了。
陳星塵從身後攬着梁洛雨的胳膊,把她抱的緊了些,兩人在這裡又靜靜地坐了許久。
她自知沒有辦法給梁洛雨一場沒有結果的校園戀愛,但是她可以讓二人相處的點點時光,在将來回想起來,盡可能的溫情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