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不許、别、别嘲笑我。”
面對張師傅的局促,陳星塵倒是擺了擺手,讓酒保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最近财務上的事情,你要盯緊點。”
“啊?”
“嗯,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最近要格外提防廖聰。”
聽到這個名字,張師傅忽然繃緊了身體,湊到陳星塵耳邊小聲說到,“不會吧。這姐姐人雖瘋了些,但這兩年挺安分的。”
陳星塵:“賬目收入每一筆都一定要核對清楚。這周我會再做一次系統升級,除了你、我、小五,其他人都不會有權限。”
張師傅:“好,放心吧。”
陳星塵:“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會放心的。”
張師傅:“那當然。現在的碼頭,誰還有我資曆老。但是我覺得吧,你可能是多慮了,雖然說居安思危不是壞事.…..”
陳星塵打斷他:“老張,你看看門口。”
張師傅:“奶奶的,說曹操,曹操到啊!”
一位穿着旗袍、身姿妩媚的女子,身後跟着兩個歪嘴小弟,一同走進店裡。
廖聰,同陳星塵如今這幅身體年齡相仿,模樣也是天生麗質。
這女子幹練的把頭發束在腦後,發簪就是兩根筷子做的,小小年紀眉眼間便寫滿了精明。
“陳老闆,”她伸出左手,“好久不見啊。”
“廖老闆。”陳星塵沒有伸手,而是瞥了一眼廖聰戴着手套的右手,繼續說到,“找我有事?”
“我來給你送祝福呀!”說罷,她直接走上前抱住了陳星塵,拍了拍她的後背。
陳星塵秉持懷疑态度,但也不好持續冷臉,待廖聰松開懷抱之後,她轉頭對張師傅說,“謝謝廖老闆!老張,去屋裡拿塊蛋糕出來。”
“好,稍等。”
廖聰看着張師傅急匆匆跑到包間裡,臉上似笑非笑,眼裡有些玩味的樣子,這也是她一貫的表情。
“喏,給你送個禮物。”
見廖聰身後的一個小弟,遞給她一個方盒子,用禮品包裝紙紮的精緻美麗。
陳星塵看着她,沒有拆開。陳星塵不知道廖聰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也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廖聰:“哎呀,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情調呀。你過生日不邀請我來就算了,本小姐親自來給你送你禮物,你也不笑一笑。”
陳星塵:“我打開不會是一坨大糞吧,再插着根蠟燭。”
廖聰:“我可從來不是掃興之人。陳老闆這都不信我?”
陳星塵:“行吧,那謝謝你了。”
她拿過盒子,拉開絲帶。
「BANG!」
一瞬間飛速彈出了不知道什麼東西,陳星塵隻看到像是一個紅色的皮球,徑直朝她鼻子彈來。
“——Happy ——birthday!” 廖聰指揮着兩個小弟,有模有樣的大聲唱道。
原來是一坨奶油蛋糕......被盒子的機關彈射出來。現在陳星塵變成一隻花貓了。
“你真是無聊。” 陳星塵聳聳肩。
“生日快樂,阿塵。”
“叫陳老闆。和你沒這麼親近。”
廖聰伸出手指,陳星塵閃躲不及,被她手抹在臉上,挖去一塊奶油。而後她嗦了嗦手指,邪魅一笑,“好吃的。我品味真好。”
陳星塵被她撩撥的有些生氣,但不給她發作的機會,廖聰轉身就走了,走之前另一個小弟把一個精緻的包裹放在地上,有一本畫冊的大小。
「剛剛是開玩笑的,這才是賀禮。生日快樂,陳老闆。祝你來年,生意興隆。」
陳星塵去廁所裡重新梳妝,她洗去臉上的奶油,對着鏡子把頭發重新紮起來。她認真的開始思考廖聰今天的來意。
2年前廖聰假意作為貨運商接近陳星塵,後來不肯結算貨款兩邊發生沖突。被陳星塵當面識破她就是當年萬老闆仇人的養女,而後被萬小五折斷右手兩根手指。當然,她沒有咽下這口氣,事後帶着一幫人上門報複,陳星塵和萬小易也是因此中的子彈。
「我沒了兩根手指,小五妹妹的手掌被我的兄弟打穿了,這筆帳就算清了。我們合作吧,陳老闆。你是養女,我也是養女。為老一輩的事情,犯不上。」
廖聰做的生意不僅涉d、軍火走私,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東西,都見不得光亮。
「我家老頭子在非洲做生意,你知道。遠海用我的船,近海你熟悉。貨品利潤28分成。」
「你不劃算。萬老闆做的都是合法生意,我的利潤可不比你廖家。」
「沒關系,就當交你這個朋友。」
「不可以做殺人的買賣,這是底線。你的那些髒東西……」
「成。」
兩個人表面上握手言和,實際都藏着心眼。碼頭的生意一下子成指數狀增長,所有人都很高興,隻有陳星塵獨自焦慮。
她并不貪這些錢,原本的收入和她做的投資也足夠養活幫派裡的孩子們了。隻是在生意場裡,她不能不暫時低頭與廖聰合作。她不希望短時間内再起沖突。她的性子、萬小五的性子,對于生意的了解都遠不及萬老闆,一時的平衡也是好的,她得保護好這麼多的孩子。
“诶,你叫什麼名字啊,是旁邊大學的學生麼?” 女廁所的隔間裡,似乎有人在嘔吐。
陳星塵剛剛一直放着水流洗臉,被水聲掩蓋住了,加之她專注于思考廖聰的事情,并沒有注意到廁所裡還有人。她從鏡中反射看到,最裡間的隔間開着門,一個女店員正彎腰對着裡面的人講話。
“liang……”裡面的人确有些神智不清了,講話口齒不清,“不是,luoyu……”
“什麼?”
陳星塵仿佛聽清了一些字,卻又沒有完全聽清,她關上水龍頭,轉過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隻見隔間裡的人被店員扶起身,發絲淩亂,擋住了大半張臉。
陳星塵探出頭去,想要看清楚些,不曾想那女生瞬時失去重心,跌到了她懷裡。滾燙的臉直接貼在了陳星塵剛剛洗過冷水的鎖骨上。一瞬間肌膚相親的觸感,似冰火兩重天,讓陳星塵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哎!”
“——哎!”
她們幾乎是同一時間推開了對方,女生被陳星塵推到廁所門上,頭撞到了門闆。
“啊,對不起。”陳星塵急忙道歉,她本能的想伸手扶一把,卻又把伸到一半的手縮了回來,“我……”
“對不起,抱歉,是我喝多了。” 這一撞,倒是把女生的醉意撞沒了,她好像一下清醒過來,語速的特别快的跟陳星塵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态了。”
她低頭揉着太陽穴,躲開了陳星塵的眼神,擦過她的肩膀,從店門走了出去。
在她經過陳星塵身旁的一瞬間,一股清香撲鼻,是夏日青草的淡雅香味,混着一點點烈酒的香氣。
陳星塵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驟然抖了一抖,似乎不大舒服。——這種感覺,還有剛剛她的臉撞到鎖骨上的感覺……好……好奇怪啊。
她原地愣神了幾秒鐘,待她想開口叫住那女生,但是卻不知為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任憑她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裡。
一小時前。
兩名陌生的女生走近店裡,在吧台尋了位置坐下。
“诶,不好意思......” 酒保剛欲開口,恰逢萬小易也在吧台。
“啊,我來。” 萬小易走過去,對兩個女生說,“今天這被我們包場啦,不好意思。”
“哦,好吧。” 她們站起身。
“——别嘛!來了就一起玩!”
阿元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又徒手變出兩塊蛋糕, “今天是我們老大生日,來了都是客人!嘗嘗蛋糕,沾沾喜氣!”
萬小易瞪了他一眼。
“哎,易姐!五爺喊你過去呢!”阿元把她哄走,然後坐在了兩個女生中間,一手摟住一個,繞過她們的肩膀把托盤遞到兩個女生面前,谄媚道,“兩位美女,酒水免費,蛋糕自助哦。”
右手邊的女生被他突然湊上的樣子吓了一跳,坐在另一旁女生則看着她局促的神态忍俊不禁。
“謝謝帥哥啊,這是我師妹,第一次來酒吧。她也今天生日,謝謝你的蛋糕啊!”
“哎喲,這不是巧了!”
“阿元啊,剛那個跟你一起的女生呢?去廁所好半天了。”
陳星塵回到吧台,聽到酒保在同阿元問話。
“……她走了。” 她替阿元回答道,“阿元,你過來。”
阿元:“哎,老大?!”
陳星塵:“她是誰?”
阿元:“不知道啊,好像也是來這過生日的。她朋友跟我玩遊戲喝多了,我剛剛給人家送回學校去,回來再找這女生,卻找不到人了。”
陳星塵:“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阿元:“唔,我沒問啊。怎麼了嗎,老大?”
陳星塵:“行吧,沒事兒。你小子挺老實哦?沒有趁人家姑娘喝醉了動手動腳吧?”
阿元:“正人君子,不貪圖一時美色。”
陳星塵:“......”
阿元:“哎,我沒喜歡人家啦。你看,我都沒要聯系方式......”
“那個,” 酒保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可以作證。這女生喝了沒兩杯就不行了,一直趴在桌上睡覺。她朋友倒是和阿元玩的挺開心。我剛問阿元她在哪,是因為她好像把包忘在這了。”
陳星塵看着酒吧手中的帆布包,上面印着副好似抽象畫的作品,由幾個色塊拼接而成。看似簡單的圖案,實際看着還蠻有創意。這帆布包的主人,藝術品味還不錯,雖然經陳星塵估量是10塊錢網購買的。
“對嘛。我一個人扛不動兩個女生,先送一個,再想着回來送另一個......”阿元繼續解釋着。
“給我瞧瞧。”陳星塵根本不想理會阿元,她從酒保手裡接過帆布包,細細一看才發現,原來這圖案不是印刷的,而是有人畫上去的。“有趣。”
說罷,她鬼使神差般地把包拿起來,湊到鼻子邊,輕嗅了兩下。——淡淡的青草香,是剛剛女生的味道。“确實應該是她的包。”
“老大,你怎麼還有警犬的功能啊?”阿開在旁邊一臉疑惑陳星塵的行為,還不忘打趣的問她。
“去你的。我這不是……看看是不是人家的包嗎?”
“惹,倒也不必,我看着她從身上摘下來的……” 酒保撓着頭說道。
陳星塵非常尴尬,“那、那你為什麼說,‘好像’?”
酒保:“我是不确定,她是不是忘在這裡了……”
陳星塵斜觑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了。她看到女生的包裡,除了一些日常用品,還有一張學生卡。上面寫着學生姓名,「羅雨」。
“哦,原來她說的是‘羅雨’。”
——陳星塵想起來她剛剛在廁所裡,聽的不大清楚的對話。原來這女生說的是自己名叫羅雨。奇怪的感覺。難道在那一瞬間,自己聽成了洛雨嗎?
三個人的頭湊在一起,6隻眼睛一起盯着這張學生證。
“照片和本人一模一樣。長得真是好看,雖然不如老大你……哎呀,客觀來說,應該是各有味道。”阿元不禁感歎。
“你閉嘴。” 陳星塵雖然也覺得這女生長相确實不錯,但是她聞言仍迅速把學生證收了起來,不滿的看向阿元。随即對他敲打道:“不要表現的如此輕浮,不可以随意評論女孩子的長相。”
“哦。” 阿開被訓斥的低下頭,“她倒是性格和你一樣,眼裡根本看不進男人啊,冷漠的很。”
“你在亂說啥......”陳星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捏住阿元的耳朵,“真的收收心吧!有這種觀察女孩子的勁頭,用在正經事上,準能成功。”
“诶喲喲,疼......”
“陳老闆,你把包給我吧。估計她明天發現包丢了會回來拿。” 酒保看不下去了,在一旁着急表态。
“嗯......不用了,等你們酒吧營業都要晚上了。我一早去學校還給她吧。”
“诶,老大,這種事情怎麼還能勞煩你親自去啊,給我就行。” 阿開十分谄媚。
陳星塵想了想,她的視線跨過二人落在了進門出的關公像上。她想到了早上折斷的兩支香。
她并沒有把包交出去,而是搖頭說道,“沒關系。我剛剛讓人家撞到頭了,也好去賠禮道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