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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區,淩之又碰上了在樹下納涼的劉婆婆。
“阿之你回來啦?咩咁黑噶。”
“是啊,有些事,所以回來遲了。”
“那我不阻你了,你快點回去啦,邱Sir應該都等你好久了。”
對話到此,淩之又窒住了,原來,不隻是應岑岑誤會了。
她沒有跟劉婆婆再多辯解,明白就算現在否認對方也隻當她害羞,跟應岑岑那樣,所以,她勉強禮貌笑笑就告别了劉婆婆,往家慢慢踱去。
一步一步,措辭預備着;
一步又一步,委婉更加成熟;
一步再一步,堅決得勇敢……
她一定要同他講清楚的。
淩之敲響了邱剛敖的房門。
“回來了?今天去哪裡了,那麼晚,不過剛好,我炖了魚湯,還熱着。”
他開門,見到她就自然地招呼着,然而,卻沒等到她進來。
“邱Sir,Sorry啊……我就不進去了。”她面上的堅決還帶着些躊躇,“我唔同你一起食了。”
“你在外面吃過了?”邱剛敖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已經有預感她要說什麼,做什麼。
“沒有…但是,我意思是,不是說這次,以後我都唔同你一起了,唔打攪你了,因……”淩之感應到了,那針對着自己的不悅,鼓起的勇氣逐漸潰敗,卻仍勉力着,“因為……”
邱剛敖伸手搭上了淩之的肩頭,打斷了她的闡述,他再度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既然你沒吃飯,那麼,現在,先吃飯。”
明明,他的聲線很穩定,搭上肩膀的手也沒有用力,可是,就像幼年時意識到自己失去視力一樣,淩之發覺自己又陷入了未知包裹的恐慌之中。
于是,她再度被這溫和的命令支配,任他收走了自己的盲杖,牽着她的手走進了他的家裡,再被帶到了餐桌前坐下。
淩之的手心被塞進了筷子,盛好飯的碗也推了推示意她就在手邊。
“吃下這個,炒芥藍,我記得上次出去吃飯你話過喜歡的,看下我學得似唔似。”邱剛敖夾了菜給她。
然而,她怎麼能吃得下,無辜鮮美的魚湯香氣也在緊張心境下變得具有攻擊性,她将芥藍夾起,未送上口還是放下,不安慫恿她去申訴,“邱Sir,我……想我還是不吃了,我想回去。”
“是不是,我做得不合你口味。”重點被轉移。
“不是,邱Sir你的手勢很好。”
“那就是今天的菜式不合适,你先将就一下吧,明天,明天你想吃什麼?我再煮過合你心水的。”
對話又在流入就此揭過的結局,如同之前發生過的許多次一樣。
不可以再繼續!淩之放下了筷子,非常認真地向邱剛敖誠懇說:“唔關菜式的事,我不想再過來同你一起吃飯是因為我不想再被人誤會。”
“誤會?”邱剛敖不覺得會有什麼誤會。
“……現在,外面的人會誤會我們的關系,覺得…我同邱Sir你是拍緊拖,但實情不是這樣的,所以……所以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淩之終于講出了口,稍微地松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确實不應該讓人誤會。”邱剛敖明白了,重生回來,他還是太有耐心了,多餘到她竟然覺得自己還有退路, 怎麼能準許?
“我們就真的拍拖咯,咁就唔算他們誤會了。”
是這個問題嗎?淩之語塞,無措着,身體下意識站起了身,接着用貶低自己去拒絕,“對不起,邱Sir,我知道你同情我,但是,我不值得你這樣的。”
“為什麼覺得我想同你在一起是同情你?”邱剛敖也随之站了起來,向着淩之走近,“我想跟你在一起,照顧你,是因為我喜歡你,真的,阿之,你相信我,好唔好?”
突如其來的表白更令淩之慌亂,這已經超出了她情感能處理的範圍。
聽不下去了。淩之不斷道歉着,然後轉身就想回家去。
怎麼可能逃走得了呢?
隻是稍微用力一抓,看不到方向的獵物就被牢牢把握住,摔倒在沙發上,即使拼命掙紮,也隻是——
盲目;
徒勞。
他的唇覆蓋上來,湊近了她柔軟的脖頸,她又能近距離聞到,那如夏夜如草割的香氣,因為帶上熱息而添加了違和的侵略性,是夏夜的悶窒,是草割機器的轟鳴。
又要被施暴了嗎?淩之幾乎認命,呼吸都困難起來,在她悲哀地等待暴行的時候,邱剛敖卻松開了她。
逃過一劫?淩之記起了呼吸,後怕地喘息着。
當邱剛敖再拉起她的手的時候,她仍手腳發着軟,無力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