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功夫景明已經把聖旨看完,“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原來是去西山冬獵。”轉手将聖旨遞給錦衣讓她收下去。
景逸銜了一口茶道:“今日朝堂上還有個趣事呢。”将早朝上景皓提起沈湛的事情全說了出來,問道:“三皇兄口中的‘沈湛’可是你院裡那孩子?”
景明點頭承認,景逸又說道:“那這真奇了,皇兄帶沈湛為何?”
景明的手指順着茶蓋的外圈滑動,笑道:“大概是被張相拘束得厲害了,想拉攏拉攏培養成自己的智囊團吧。夜行,一會兒拿公主府印信去趟禦馬監和武備坊,給清顯挑一身裝備,務必齊全。”
“喏。”夜行言簡意赅,從來不多說一個字。午後,夜行牽着一匹溫順的母馬來到武學巷,馬背上挂着一張輕弓和一袋雕翎箭。走進小院,就見到東牆角已經栓了一匹高大的駿馬,一看就是從宮裡帶出來的,夜行冷笑一聲,也将馬拴好。踏進堂屋,屋裡沈湛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桌面上已經堆了一小堆兒瓜子皮兒,兩條腿疊在一起晃來晃去。沈湛見有人來,趕忙扔下手裡的瓜子站起來,一瞅是大冰塊兒夜行,對着一臉的笑問好,“夜行。”
“嗯,家主知你要去西山冬獵,命我給你挑一身合适的裝備。”說着掂了掂手中的弓補充道:“這是最輕便的小弓,你應該能應付。”說完把輕弓和箭袋一并放在八仙桌上。
沈湛詫異道:“姑姑也知道我要去冬獵了嗎?”
“嗯。”夜行沒有語氣地隻回了一聲,把沈湛尴尬得不知如何招架。夜行又說道:“東西交完,我走了。”說完也不看沈湛,轉身就走,到門口時,夜行停下來側着臉說了一句:“我在院子裡栓了一匹馬,我勸你還是騎我的馬為好。”
沈湛撓撓頭,“哦。”目送夜行離開後,沈湛大大出了一口氣,小聲嘟囔道:“夜行真是大冰塊,還是錦衣姐姐好一些。”她來到八仙桌前那拿輕弓把玩一陣,果然輕便小巧,想起魏揚送來的一張鐵胎硬弓,不滿地撇撇嘴。不過這也讓她犯了難,她搔搔頭,心裡糾結是該用太子的弓還是姑姑的呢?“嗐。”沈湛把手一揮自言自語道:“就用姑姑的了,要是太子怪罪,姑姑與他相識定能擺平。”
想到要去冬獵,沈湛心裡有些煩躁,她連馬都沒騎過幾次,心裡抱怨起景皓來,“太子真是的,冬獵拉上我幹嘛?”,說完氣呼呼走到廚房,從壁櫃裡取出一個荷葉包,剝開層層荷葉,裡面是三塊長條狀的茶糕,沈湛取出一個放在嘴裡,又糯又甜,心裡的煩躁瞬間被壓下去一點,眼睛也禁不住眯成一條縫,“好吃!”對于沈湛來說暫時壓下煩惱隻有兩個方法,要麼吃點甜的,要麼喝點涼的。
五天很快就過去了。冬獵這天一大早,殿前司軍卒在宮城正門明德門外列隊等候,個個紅甲戰袍,銀槍锃亮。明德門内,層層文武百官個個穿着勁裝,牽馬等候。沈湛因了太子的緣故,撈到一個比較靠前的位置,她眼珠亂轉,偷看周圍的一切,眼角瞟向身旁,她旁邊是一個面容冷峻的男人,直挺的鼻子下一撮橫平短須,看樣子是個武學出身。沈湛想到自己的身手,下意識摸摸腰間,空空無物,這才想到出門時怕把姑姑給的玉佩弄碎了,特意解下來放在木盒子裡,不由得輕“啧”一聲。
就在這時,鼓樂齊響,淵武帝率先駕馬而出,其餘跟随的是皇族宗室親眷,沈湛一眼就看到龍袍天子身邊那穿着一身明黃錦緞窄袖長衫的靓麗女子,不是她姑姑景明是誰?沈湛大驚,猛吸一口涼氣,控制不住倒退一步,眼看就要鬧出亂子,旁邊冷峻男子一把薅住她的胳膊肘,往下用力拽,帶着她和群臣一起下跪行禮。沈湛愣愣的,隻聽見響徹雲霄的三聲“萬歲”,她仿佛失去意識一樣,跨上馬跟随隊伍前行。冷峻男子看她那樣子眉頭皺起,用鞭稍攔在她前胸,沈湛這才回神,扭頭看向鞭子的主人,迎面看到銳利的一記目光,這是在提醒她莫要在馬陣裡失儀,被别人看見了少不得治她個罪。沈湛歎口氣,壓下疑惑和不安,抓緊缰繩。
大隊人馬到達西山獵場外圍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景皓把淵武帝和大部分皇室引進行宮小院兒,其他文武官員則安品級帶入不同的帳篷之中。淵武帝下令各人随意試練馬匹弓箭,明日上午一同狩獵。
沈湛因為皇家的關系,享受了三品以上要員的待遇,自己單獨一個小帳篷。她拉上帳簾,瞬間像被抽去所有的力氣一般,深深出了一口氣,拖着腿走到床邊坐下,心裡想到:“原來姑姑是皇家人嗎?”又想起早上淵武帝寵溺地看着她的樣子,沈湛垂着腦袋吸溜一聲,眼圈泛紅,小聲念叨:“難道姑姑是官上的妃子嗎?怪不得要讓我去幫太子。”沈湛也不知道為何這般委屈、這般悶痛,兩個小手緊緊摳在一處。
沈湛沒有注意到帳篷外有一陣細細簌簌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女聲在帳外連連喚她:“小清顯,小清顯。沈!清!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