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個月光景,沈湛終于來到朔州大營前。此時已經盛夏光景,穿着整套官服的沈湛,熱得領口浸了薄薄一圈汗。很快,朔州大營的兵士将沈湛帶進主帥營帳。她剛一進去,就見一個面色黝黑、臉型方毅的将官迎下來,此人正是景通,景通熱情地說道:“沈大人一路勞乏了。”沈湛剛要下跪行禮,就被景通一把拖住,“欸,沈大人押運糧草而來,不需多禮,快坐!”沈湛依言落座,将糧草詳情一一報給景通,景通聽罷淡淡笑笑說道:“糧草一到,戰事就容易一些了,沈大人先到營帳休息,今日晚上本帥親自宴請大人。”
沈湛被領進給她預備好的營帳,褪下官服躺在硬邦邦的床闆之上,本想稍事休息可是半個多月的操勞奔波,她很快就沉沉睡着了,一口氣直睡到日光西斜,直到旗牌官來叫她赴宴她才醒過來,換好官服重新來到主帥營帳。營帳裡出了景通坐主位,還有九個将官陪坐,讓本就不大的營帳顯得更有些局促起來,但也體現了景通對沈湛的重視。九位将官同時起身向沈湛拱手行禮,沈湛回禮後被帶入上位。布菜官斟酒布菜之後,景通舉起酒杯,頗有威儀說道:“沈大人一來解了前線燃眉之急,本帥敬沈大人。”“不敢,卑職為國效勞理當如此。”沈湛也連忙端起酒杯一飲而下。這酒可比上次喝過的仙人醉烈多了,辣的她嗓子裡直疼,可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吃幾口羊排壓一壓。
景通為了招待沈湛還特地安排了軍樂,一曲還未終了,沈湛就見一個旗牌官慌裡慌張走到景通身邊耳語幾句,景通聽完一臉震驚離開席位急急走出了營帳。沈湛見狀迷惑不解,不過景通不在大概不用再喝酒了,于是雖然擔心也不禁舒了一口氣,拿起酥餅咔嚓咬了一大口。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她身邊的将官突然舉起酒杯向她說道:“來沈大人,咱們前線不必其他地方,輕易不喝酒,今日拖了沈大人的福,俺敬沈大人一杯!”沈湛一聽心裡直犯苦,強行咽下酥餅也端起酒杯,“好說好說。”閉着眼睛喝下去了。
火辣的酒咽下,沈湛睜開了眼睛,景通剛好進了營帳,隻是,沈湛揉揉眼睛,“難道是喝醉了?”在景通身後,她竟又看到一個身影,那和景通類似的堅毅的面龐,那一身墨蘭的長裙,不是景明是誰?景明兄妹很快走到了上席位,景通本想讓景明坐到他身邊去,沒想到景明卻說和沈湛共坐即可,景通沒有多想,命人給景明加了席墊。待重新落座,景通又舉起酒杯為景明洗塵,沈湛又一次屏住呼氣一口飲下,喝得她覺得眼前的矮幾都在微微晃動,她眯起眼睛偷偷看了眼景明,景明的臉也仿佛暈開了一層似的。沈湛小聲問道:“姑姑怎麼來了?”景明嘗了一口酒,用餘光掃了一眼沈湛,淡淡說道:“不放心罷了。”
沈湛聽後心裡一熱,剛想再說什麼,隔壁席位的将官又湊了過來,先是敬了景明一杯,又對沈湛說道:“來來來,沈大人豪爽之人,咱們幹!”沈湛待要不喝,那将官已粗魯地把酒放在她的手裡,她心裡暗罵一聲又一次飲下。那将官哈哈一笑,連連稱贊“好酒量”,幸好此時帳中換上新一輪劍舞,才打斷了将官的酒興。
沈湛看着眼前白花花一片劍影,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眼皮也越來越重,幾次點頭之後,終于斜倒過去,靠在景明的肩頭睡着了。景通見狀皺了皺眉,叫停劍舞正打算差人把沈湛擡回去,景明卻一揚手打斷了景通的安排,另一隻手環上沈湛的肩頭,說道:“無需,我抱内人回去就可以了。旗牌官領路。”說着将沈湛打橫抱起,完全不過景通詫異的目光,橫抱着她走出了營帳。景通愣了三愣,腦海裡勉強建立了“内人”等于“從小養大”的回路,怪異又有些尴尬地幹咳一聲對帳内将官說道:“今日所見不得外傳。”一衆将官自打剛才景明抱起沈湛起就沒敢把腦袋擡起來,此時聽到景通的命令才紛紛擡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