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穆檀眉苦笑了下,忙起身沖羅家父子長揖。
沒想到衛允麟和這位羅家小姐,走得是這種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相思戲,暗道羅家人還是體面,換做是自己,早把衛允麟置之死地了。
難怪羅巡撫會忍不住自降身價,讓人背地裡套了麻袋抽他。
“來人。”
羅巡撫的表情一瞬間變換幾次,終于是忍了下來,沉聲吩咐道:“把他請下去。”
“表妹!”
衛允麟渾身一個激靈,俨然回想起了上次自己被捆住後的遭遇,也不悲情了,急忙喊道:“我不去!”
穆檀眉硬頂着他灼熱的求救眼神,沒打算當救世主,隻是淡淡道:“你吃醉了酒,還是聽主人家的話,先去偏廳歇歇吧。”
聽着雖像台階,衛允麟卻不太情願,拿不準穆檀眉到底肯不肯費勁兒幫他。
見一個矮壯的粗使婆子,兇神惡煞似的朝他走來,也管不得那麼多了,隻飛快得咬牙切齒警醒她,“别忘了姑丈的話!”
臨行前硬是頂着羅家父子的怒視,又看了一眼花叢。
待看見羅小姐若隐若現的發髻還在時,他心裡大松了一口氣。
羅世成到底偏心妹妹,趕在羅巡撫發話前,匆忙沖管事婆子使了個眼色,“把姑娘送去母親房裡。”
羅巡撫青着一張臉,深深長歎。
“小穆解元,此事你也看到了,雖是家女與衛家小子的事,與你本無關系,可如今衛家小子寄居陸府,你畢竟又是受陸頂雲所托——”
穆檀眉看他心力交瘁的模樣,心想這為人父母,也是有頗多不易。
她理解的點點頭,端正道:“來前陸大人确實委托我帶了一封信。”
話雖如此,她卻覺得不夠。
羅家人要個交代,豈是會被輕易打發的,至于那幾車借口探訪的節禮,更是算不得數了。
就是不知陸頂雲的信上到底寫了什麼,有自信能說服羅家。
羅巡撫展開那薄薄的幾頁紙,先還是不滿,縱目幾行下去,卻是怒目圓睜!
他喘着粗氣勉強把信看完,幾乎是怒不可遏地将信拍在桌上,下一刻卻又在看到不知什麼秘聞時,如同叫人掐住脖子一般,眼底閃過激烈地掙紮,最終偃旗息鼓地攤在了椅子上。
“父親!”
羅世成急忙上去給他撫胸,叫羅巡撫一把推開了。
他臉色難看的指了指信紙,叫羅世成看。
“這……”
一旁的穆檀眉眼見着羅世成的指節,攥成了泛白的顔色,心裡遊移不定。
暗道按照衛氏的說法,這衛允麟雖手段卑劣,拿捏着人家閨閣小姐的貼身私物。
這陸頂雲也确實想以此要挾,拿捏羅家重新考慮二人私情。
可羅巡撫久居人上,見多識遠,此事雖惡心,卻不難處理,他看了信縱然生氣,卻也不會怒到這等境地才對。
陸頂雲到底說了些什麼?
讓羅家父子幾乎是如臨大敵。
“此事……容我在想想。”羅巡撫的嗓音有點啞,他将信紙好生折疊好,塞回信封揣入懷中,跟着就要離席。
穆檀眉适時的露出疑惑,随即收斂表情道:“那學生就先告辭了。”
羅巡撫疲憊颌首,“世成,你送送她。”
羅世成雖然心事重重,聞言沉穩道:“解元,請。”
兩人并肩走到儀門,等人将衛允麟帶出來。
穆檀眉看他眼底陰雲密布,心裡稍一盤算,還是決定試探。
“我仍有幾家長輩未曾拜訪,想來接下來幾日,還會留在濟州府,若是座師大人日後還有什麼需要,召見學生既可。”
羅世成勉強一笑,“今日是休沐,如今都察院正在海右駐查,家父身為一省巡撫,更要全權配合,公務十分繁重,想來輕易沒機會再見小穆解元了。”
穆檀眉嘴上說理解,心裡卻咯噔一聲。
倒是忘了這一茬。
羅家人這麼害怕,難道是在這特殊關頭上,被陸頂雲捉住了什麼把柄?
她一腳踏出巡撫府的門檻,回身一望,看見羅世成絲毫沒停留,身影早已急匆匆地重新消失在了院内。
她擡頭,環顧了一眼頭頂高懸的牌匾,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都察院入海右駐查的源頭,是因為三皇子祭山出事,中途遇刺,如今陸頂雲又跟三皇子派正打得火熱。
難道在海右省裡,那個暗中牽連進了,甚至主導了皇子争儲,暗害三皇子的人家,就是羅家不成?
憑羅巡撫方才那張臉,怎麼看怎麼有股心虛地意味呢……
“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