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誰也沒想到,桐君小姐得了大少爺的賞識,命她管着鶴鳴苑的丫鬟粗使,老夫人也隻是人前略過問了兩句便随他處置。
原因無他,魏家大少爺魏鸷清冷孤傲,少年英明,十三歲高中狀元,十五歲智謀南夷三府九州,年級輕輕位居太子少保,是這一輩個中翹楚,大家心知肚明,以後這魏府是他說了算的。
當年也是魏鸷高中狀元沖掉了京城對于魏府的嘲笑,便格外得老夫人看重。
隻是大少爺偶爾在府,也就那些時日桐君小姐過得舒心些,過後便冷嘲熱諷恢複以往。
如意透過窗棂望去院門推開,一身的绛紫色交領襦裙,發間金簪照的如意眯了眯眼,忙起身走到廊下,俯身憨笑道,“白翠姐姐。”
白翠輕視地看着眼前胖丫頭,傻傻憨憨,若是精明也不會進了這個屋子,下巴輕擡,“桐君小姐呢?”
語調是說不出的輕慢。
“桐君小姐,在屋中。”如意頂着熬人的視線,嗫嚅解釋,“月事來了。”
鼻翼發出輕微哼聲,蓮步邁入屋中,帕子放在鼻尖左右扇動,看的桐君臉色一紅,忙忍着痛坐起身,撫掉臉龐散發,這般嬌柔動作看的白翠一悶,坐卧風情便自她指尖輕易流出,轉眼想到老夫人安排,湧上笑意,臉上幸災樂禍,“桐君小姐,老夫人有請。”
“快些吧。”
“老夫人,夫人都等着呢。”
一句一個針紮在她身上,便再也坐不住,起身略微修整便出了院子,她可沒資格帶着如意,便亦步亦趨地跟着白翠,隻覺眼前步伐闊大緊急,她跟的艱難,疼痛讓她大汗淋漓,到了雅舍苑,扶着門框急促喘氣,可看着白翠轉了方向,便咬着牙跟了上去。
到了門口,裡面浸出的微涼氣讓她身上不停顫抖,低首進了屋子,不知誰輕笑一聲,她便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說不上難堪,隻是時間格外難過,便如此時好似時辰停住,隻留自己來回切割,血肉模糊,呼吸難得。
“擡起頭來。”一嬷嬷喝令着。
她擡首斂目,任由四面八方的刀刃般鄙夷淩遲着她本就麻木地臉面。
雅舍苑内一靜,大家俱都倒吸一口冷氣,何時長得這般妖豔似火了,明明那麼沉穆老氣的顔色,卻帶着一股暗潮流動,眼周紅腫偏偏立在那如霜似冰的白皙細嫩肉皮上,楚楚可憐,分外勾人。
三夫人溫氏惡狠狠地拍了桌子,茶盞偏移發出刺耳聲,“不安分。”
桐君早屏蔽了這種冷嘲熱諷,隻要沒指着鼻子點名道姓,她就一律認為不是說的自己,不是她遲鈍,隻是若是句句當真,那她一天要謝罪八百次。
大夫人隴西郡主高傲地端坐高位,不發一言,這般跪着的女子放在以前郡王府早被賣到了娼所,也隻是老夫人擔心壞了名聲,一日日養着,眼下這般撺弄着府裡的爺們亂了心神。
看着下首溫氏狠厲,低下頭壓下嘴角譏諷,她自己兒子不争氣,日日似浪蕩子圍住堵截,上首婆母抿着嘴如此不喜,允着溫氏疾言厲色,想必如此安排有她助力。
蘇氏向來溫和待人,面對地上女子也心軟不起來。
桐君腹中似捶臼般來回捶打,跪着的身子左右搖晃,她恨不得老夫人早些開口,也好比頭頂懸刃,不知何時落下般恐懼,早早放她離去,好讓她回到小院中殘喘片刻。
老夫人看着女子骨頭中透着的谄媚,眼下一個安生的跪拜偏露着細長如瓷般脖頸,勾着身子偏偏腰細臀圓,帶着不言而喻的滑膩。
剛欲張口,守在門間的白翠喜意盎然的進屋,俯身回禀,“老夫人,夫人,大少爺回來了!”
話落,穿珠簾被指節修長的手翻開,隻餘叮當作響,墨色錦緞直綴掃過桐君面前,心底便有些微瀾,他好似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卻是她僅有能摸得着的稻草似的,隻想緊緊攀着不敢松手,譬如此刻,她極力想攀着他的衣角,乞求垂簾,救救她,允她回屋中躲起來。
可指尖隻略微抻了抻便不敢了,卻不甘地半彎着。
男子似是沒看到地上女子,直接略過,俯身道,“孫兒拜見祖母,母親,各位嬸嬸。”
蘇氏,溫氏溫和地笑着,微微點頭,隴西郡主一連聲的詢問路上是否辛苦,可用膳。
一屋子歡聲笑語,誰也沒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