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她的視線火熱煩人,桐君和魏鸷擡眸相對,心中隐秘的不羁與喧嚣拱的頭腦發暈,大喇喇的說道,“大少爺,一人飲酒無趣的很。”
魏鸷眉梢略擡,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他薄唇被酒液濕的亮晶晶的,說道,“并未覺得。”
桐君噎了一下,轉了視線可轉瞬又轉了回來,瑩瑩月光下,酒色清透,醇香芬芳,清而不淡,濃而不豔,引的她蠢蠢欲動,再次鼓足勇氣道,“大少爺,若不我斟酒。”
說完也不待回答,從十裡手中接過酒壺,如冷霜素白的手便輕柔的往酒杯中斟滿,魏鸷看透這一切,也不阻止,順便指揮布菜。
桐君手腕酸痛,心裡方得了一絲清明,這人是趁機拿捏她,就想使了性子甩手不幹,酒壺放在石桌上噔的一聲響,涼亭外席地而坐的四人俱都停了私語,往這邊看來。
桐君又讪讪然拿起酒壺,卻不期然手上覆來一雙手,手心暖熱,手掌寬大,牢牢控制着她的手,他身形寬大,這一切被擋的嚴實,無人曉得,涼亭内氣氛變得異樣起來。
她試着掙了掙,沒有掙脫開,隻氣惱看去,偏對上他嬉笑的樣子,說是嬉笑卻動作約束并未放蕩,隻嘴角微微上揚,眼眸裡細碎閃爍,溫溫吞吞盯着她,好似在逗弄龇牙咧嘴的小貓,她羞惱的耳根發熱,猛然撤回,身形繃直,餘光看見他提壺倒滿一個酒杯,推至石桌另一面,然後自酌自飲。
桐君自我較勁一番,似分裂般也沒得出何結論,放眼望去,夜幕下山莊燈籠似螢光閃爍,便也坐下端起一杯酒,這是第二次沾酒,隻小口輕抿,發現酒液順着喉管滑下去,瞬時帶着全身火熱,飄飄然十分惬意。
便這樣,一杯又一杯,得償所願便格外盡興,到了最後她化身漫天星辰,自由自在的飄蕩在星河中。
翌日,桐君是被外面的吵鬧聲喚醒的,頭疼欲裂,嗓子幹涸,撐起身子不出片刻複又躺下,外間如意聽到聲音進的屋内,忙端了一杯溫水,她喝下才覺得不似被火燒般,肅了肅嗓子,問道,“昨夜,我如何回來的?”
猛然驚醒,抓住如意問道,“我沒胡言亂語吧。”
如意扶她起身走到銅鏡前,拿着梳篦梳理着頭發,平靜說道,“您昨夜不勝酒量,沾了兩杯便睡到了桌子上,是奴婢和青綠兩人攙着您回來的,酒醉便睡過去了,并未多語。”
桐君看着如意面色平靜,不似作僞,忙後怕說道,“沒想到那酒入口順滑,後勁這般大,若是因酒對着他說些不該說的話,真要悔死了。”
身後梳發的手一頓,然後将梳篦放到桌上,去喚青綠提來熱水,背過身去說道,“離開之時大少爺并未離開,今日一早大少爺便回京城了,應是未生氣。”
“他有何生氣的!”桐君起身淨面後,頓覺腦中一輕,看着兩人面色不自然,詢問道,“剛才争論何事?”
青綠諾諾兩聲,如意接過話頭,“想着今日您帶着奴婢們去何處看看。”
桐君來了興趣,想着日頭未升上來之前先去山間逛逛,若是日頭盛了,便尋一個涼亭和泉水,帶着一些吃食,三人席地而坐,野食野趣,定是十分美好,到了下響再下山,這般在山中遊玩一日,想想已是極美的。
桐君一說,三人對視一眼,俱都雙手贊成,青綠尋用物,如意尋吃食,桐君尋隋嬷嬷告一天假,甫一出門便瞧到梅枝在張望,梅枝看到她後,臉色不虞走上前,微微俯身,起身後倨傲道,“少爺去跟着先生遊學,這幾日俱不在山莊内。”
“好。”
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梅枝一溜煙的沒了影,桐君斂了異樣去尋隋嬷嬷,沒想隋嬷嬷屋内還有一老婦,眼神似刀子般盯在她身上,還未待她說話,冷聲說道,“我先回了。”
隋嬷嬷似哭笑不得般道,“二少爺不在,作何這般急着回去,我們久未有這個機會。”
“說不得何時回來,需時時候着。”嬷嬷直直走到桐君面前,直看的她低下頭退無可退方出了屋子,她還未擡頭,便聽到問詢,“何事?”
桐君便細細說着,看着隋嬷嬷并無不悅,果然隋嬷嬷點頭允了此事,最後叮囑天黑之前務必回到山莊内。
三人興高采烈從魏府山莊後門沿着昨日蜿蜒小徑上山,綠草茵茵,沾露凝晶,夏日初晨,日頭微露,一道道光線投入山林中,帶着水汽朦胧,難得的輕松,桐君走的歡快,絲毫不顧及裙角已洇濕。
行至涼亭時,東邊烈日已完全顯現,耀眼奪目,桐君望去眼前白光一片,忽然腦中似想起昨夜畫面般,想了想又空白一片,隻心頭亂了兩下,桐君從背上摘下水囊,咕嘟喝了兩口,複又接着出發。
愈往上走,山草濃密,怪石嶙峋,山路崎岖,越發難走,如意有些膽怯,拉着她的衣角,忐忑道,“桐君小姐,此處荒無人煙,我們還是走到這裡,略微歇息,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