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是高興之際,眼裡還有這鶴鳴苑!腦子蠢笨,不長記性,看她還能開心幾時,明日讓那兩個小丫鬟跟着你學規矩,大聲喧嘩成何體統!”
隋嬷嬷低下頭,聽着這氣話,無奈應是,她這把老骨頭也不知要被折騰到幾時罷了。
翌日,晨間已有了秋日的寒涼,院中台階上鋪滿了細密的白霜,日光下閃爍融化,留下細碎的痕迹。
如意和青綠恹恹的從前院回來,面色灰敗。
“可有事情?”
“嬷嬷說,奴婢兩個莽撞不懂事,以後跟着十香姐姐每日學一個時辰的規矩。”
她一怔,隋嬷嬷何時抓規矩了,便聽着青綠抱怨道,“必是昨日我們嬉笑聲大,擾了嬷嬷睡覺。”
“胡說。”如意斥責道。
桐君看了前院一眼,收回視線想着隋嬷嬷從不主動插手她這邊的事情,必是...他看她不過,想找尋些麻煩,歉意的看着如意和青綠,兩個丫鬟也沒了興緻,在石凳上坐下,青綠雙手托着下巴,沒氣力道,“完了,完了,十香姐姐那樣嚴苛,借此機會非要整治一番的。”
“桐君小姐,在嗎?”後門口站着一身翠綠色衣裙的丫鬟,用手撐着手絹遮着秋日刺眼的日光,看着院中白皙如冬日厚雪耀眼灼目的嬌人,忙上前俯身道,“桐君小姐,安好,我家小姐聽您回來,差奴婢前來看看,若您得閑,下響去花園内。”
說完,也不待回話,便起了身,她是這魏府嫡長女的大丫鬟,等閑人都會給體面,何況眼下這個不倫不類的小姐,喚他一聲小姐已是規矩做到了,再者她跟着二少爺待了一些時日,說好聽些在道觀内,其中誰又說的清楚。
也就府内被壓的死死的,一想到此,南雁心中的火被拱的極高,憑什麼她家尊貴的小姐要為了她勞心勞力。
南雁這般想着,面容上不免帶些輕視,若不是如意拉着,後頭青綠早竄上來把這個猖狂蹄子趕出去。
桐君微低着頭,心内天人交戰,一直被刻意躲避的事實就這般突兀橫亘在跟前,藏無可藏,最終輕聲道,“告訴大小姐,桐君按時赴約。”
南雁得了準話,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進了海棠苑,又是端正重規矩的大丫鬟,看着小姐在院中看書,想着剛才看到的撲簌落下的泛黃海棠葉,樹下月白色繡海棠花的桐君,她微斂眉頭,安靜的樣子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憐之态,好似落入人間的仙子,被這凡塵擾了清冷高貴,一颦一笑間周身萬物也随之雪融春來。
“如何了?不來?”
小姐問話喚回了南雁飄遠的心神,忙凜了凜,道,“她應了。”
魏雲安心裡未起波瀾,甚至有絲絲縷縷的厭煩,擾的她連平日最喜歡的詩詞都看不進去,頭也未擡,說道,“去回禀吧。”
前院拐角處,梅枝翹首望着,看着遠處小徑上來人,急忙走上前,殷切望着。
南雁扭了身子,嗔道,“着急什麼!”
“好姐姐,快些說吧,答應了嗎?”梅枝看着南雁點點頭,才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無奈說道,“少爺等着心焦,這些時日為着這事,已久未溫書了,我在旁邊看着着急,可也沒辦法。”
“李夫人什麼時候到?”
“明日,後日的吧,等夫人到了,必會召我過去的,想瞞也是瞞不住的。”語氣幽幽道,“這樣也好,省的日後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連我的性命也要折進去。”
頓時,兩人之間彌漫着無奈,丫鬟的生身性命可全仰仗着主子的,李少爺這般做法,若是被當家夫人曉得了,下面的奴才少不得一頓打。
“好了,别擔心了。”
“我隻盼着夫人緊些來,夫人斷不會允許那種女子進門惑亂少爺心思的,也不曉得少爺喜歡她什麼!為了一個她,四夫人身邊的丫鬟一個接着一個的丢命,她也不怕到了晚上有人索命,還有她這般不安分,先是四老爺,我家少爺,眼下又是二少爺,說不得她還和大少爺...”
“住嘴!”
南雁越聽見她越說的過分,已到最後還攀扯上大少爺,大少爺鳳表龍姿的人物,最是清明端正,風光霁月,何來能和那種女子牽扯上。
南雁冷下臉來,斥責道,“你若是想死,别拉上我,有些話謹言慎行,李府的規矩就這般松散,主子的話也是随便能嚼舌根的,我看你的舌頭别想要了。”
梅枝被訓斥一番才反應過來,心底的話脫口而出了,不禁左右張望起來,支着耳朵聽着周圍靜悄悄的,才舔着漲紅的臉色求饒道,“好姐姐,是我大意了,别生氣,我沒想着攀扯大...”看着陰狠視線再次盯來,轉了話,“她真真一個惹禍精,沾上便摘不下來!”
南雁看她真心知道其中厲害,見她臉色青白紅交織,便也壓下氣性,聽着她抱怨那人,便放任她撒氣。
魏府規矩嚴苛,主子不可随意置喙,她?再低等的奴才也可咒罵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