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秋瞧她盯着遠處,水潤眸子裡的迷惘看的人發笑,也确實笑了一下,見她望來,解釋道,“此處是魏府的東北角,隔着這小片密林,後面便是巷子,那邊是府内湖,大夫人喜靜谧遼闊之地。”
她隻覺喧鬧,并未感到心靜,倒是出門方便。
兩人小聲談笑,穿過花圃,裡面菊花朵朵開的正豔,顔色交相輝映,花瓣卷舒不一,淺香盈盈,沁人心扉。
一聲耳光,在靜谧花園中極其突兀,靜安公主一身火紅色金絲線織就得曳地裙,如火飛揚在涼亭之下,氣勢狂放,小丫鬟在地上瑟瑟發抖。
靜安公主因着母妃被麗貴妃誤殺之後,她憤怒地跑到宮中,卻次次被父皇擋在殿外,終于等到機會之時,父皇聽着她哭訴,冷淡望來,質問道,“你要如何?”
父皇眼眸中是十分的厭棄與狠厲,那一刻,她如雷灌頂,才曉得必是中間有隐情,左右深想下,頓時雙腿打顫直接跪在殿内,伏地懼怕道,“兒臣愚昧,因着母妃之事,悲痛下失了心智才做如此錯事,望父皇恕罪。”
光景帝長久無言,殿内角落裡隻有燃香吐露,微微嗤嗤作響。
在一室靜谧中她後悔不已,偏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在腦中亂竄已緻于片刻暈眩,懵懵懂懂中無聲诘問憑什麼是母妃平白沒了性命,可到了最後再多不忿終要收起。
“若無事,便回魏府,收起公主脾氣,學學如何做一個世家婦。”
出皇宮的甬道是一條長路,好似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的,無端刮起一陣陰風,讓她不禁抖動了兩下,她望着遠處的宮門,似一口黑色的深井在等着她往下跳,裡面是無盡的寒涼和幽靜,以及永遠的暗無天日。
她嘲諷一笑,怪不得她無論如何哭求,魏世佑都冷眼旁觀,魏老夫人也隻寬慰兩句,聽她上皇宮,卻左右言狀,原來整個魏府都知曉,這是拿她當傻子般對待。
好一個魏府!
她回府後,看着魏世佑悠哉欣賞書畫,一派歲月靜好,忽然怒火叢生,将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看着他面容驚訝轉而憤怒,心頭暢快些,聽他質問道,“你個瘋子!”
她哈哈笑了起來,“我瘋子,也是被你們魏府逼瘋的,無情無義的東西,我母妃這般境況,居然得不到你一絲寬慰。”
“其中事情太複雜,不是我等可随意置喙的。”
“呵,我看你就是一個沒用的窩囊廢,你以前還有點抱負,眼下就是一個廢物。”
“咣!”
靜安公主木木的撫着臉龐,眼眸無神的轉了轉,片刻後,鹿溪苑内發出嘶吼聲,“魏世佑,我要殺了你,你就是一個廢物,你不就是喜歡鶴鳴苑的那個賤蹄子,可也要看看,你有什麼和鶴鳴苑那位去比的,提鞋都不配!”
魏世佑手心一陣痛意,惡狠狠的盯着她,吩咐嬷嬷将她看管在院子裡,便甩袖出了門。
靜安公主看着圍上來的四個嬷嬷,掙紮着連連後退,可片刻間便被嬷嬷制止住,此刻她才再一次清醒意識到跟随她的貼身丫鬟嬷嬷早已接連喪了命。
她怔愣坐在椅子上,外面響起鐵鎖的聲音,她想了又想,忽然心頭滑過一絲想法,接連出事的婢女嬷嬷全都是她的心腹,俱是上次宮宴中設計謀害桐君的人,難道母妃也是....她不禁搖搖頭,覺得這個想法太驚悚,鄙夷那個女子何來的這般大能耐,可若是求上他也不是不可能,但也隻是一絲可能,她不斷告訴自己異想天開,可越想忘卻偏偏越往心頭鑽。
偏執的想法日夜折磨着她,直到昨日魏世佑重病送回鹿溪苑,她才趁機出來透氣,此刻站在涼亭之下,陰恻恻盯着花圃内的人,陰狠的笑了笑,暗歎果然冤家路窄,若想求真,試一試又何妨?
“靜安公主,金安。”
長久沉默,涼亭外屈身的桐君和見秋,身子禁不住搖擺了起來,秋日的日頭懸挂在頭頂,炙烤的鼻尖溢出一層薄汗,腳底布滿細密的麻意,帶來絲絲縷縷的痛。
“你回去。”靜安公主手指指向桐君,“你,留下。”
見秋将她懷中的錦盒抱走,她感激的笑了笑,看着靜安公主一步一步走下涼亭,站在她身前,
馥郁的香氣萦繞在桐君周身,靜安公主細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上面佩戴的嵌綠寶石銀指甲套泛着冰冷的涼意,此刻細細摩挲着她的臉龐,靜安公主眼眸中翻湧着狠厲的精光,嘴内啧啧稱奇,“真是好皮子,怪不得引得風光霁月的魏副使為了你大開殺戒。”
她的臉龐被靜安公主猛然推開,忍着下颌劇痛茫然轉回看向靜安公主,深思此話何謂,“靜安公主,此話何意,我不知。”
她語氣比之靜安公主暴躁太過淡定,一度讓靜安公主将盤旋腦中的想法坐實,靜安公主瞧她美目清明,抱腹大聲笑了起來,尖銳刺耳帶着些凄厲,聽得人寒毛直豎,笑聲戛然而止,靠近她耳旁,氣息掃着耳廓發麻,“我倒不知你心機如此之深,上次我要殺你之事,你便這麼大度放過?還是你早已背後使了計謀?啊?!”
靜安公主說完,轉身站在階上,居高臨下望着她,冷冷道,“聽說你那娘生了弟弟,那蘇家夫人最是厭棄你娘,我何不買下,送你們母女團聚。”
竭力維持的鎮定此刻因着恐懼,她整個身子居然戰栗起來,她決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可蘇夫人厭棄母親是事實,靜安公主若是想做必是能做成,那她到底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