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整個後院陷入沉悶之中。
用膳後桐君帶着如意到了前院,隻看見一身墨藍錦袍魏鸷帶着空青出了院門,她忍着下意識呼喊的沖動,深深望了兩眼,直到沒了身影才走到隋嬷嬷面前。
隋嬷嬷聽了點點頭囑托早些回來。
還是那個車夫,如意看着好奇,笑着問道,“為何每次都是你在這邊候着?”
車夫憨厚道,“大少爺特安排奴才這個差事,隻等着桐君小姐指使。”
車夫的一番話讓她心緒随着颠簸的馬車起起伏伏,有些狂想剛冒頭随之被她消滅殆盡,暗暗警醒自己萬不可冒險。
“小姐,到了。”
桐君扶着如意的手下了馬車,看着門口恰在此時下轎的的人一怔,那人也沒想到遇到她,也怔愣了下。
那人長身玉立,粗眉大眼,一派氣宇軒昂,絲毫看不出蘇自清的孱弱瘦小來,正是蘇府的嫡長子蘇郎山,真真郎朗風月,人如其名,眼眸裡一派正氣,對着她溫和道,“小妹來了。”
“蘇大哥。”桐君微微屈膝,接着起身靜靜等着。
蘇郎山聽此稱呼身體一僵,不是大哥,不是蘇大人,偏偏蘇大哥,比之親人生疏些,比之陌生人生疏些,距離不遠不近恰恰好。
兩人樣貌極好,照耀的破落的蘇府門前熠熠光輝起來,有人駐足觀望,蘇郎山伸手作勢邀她進府,她這次上門本就跟上次不一樣,母親月子中不便出門,她勢必要進府,而且有事相求,這般下來,兩人之間竟難得的和諧。
“蘇大哥,差事可一切順利?”
“多虧魏大人提拔,當然還要感謝小妹在魏大人面前引薦。”
她忍着臉頰燥意,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個道謝,她來之前便細細想着如何讓蘇郎山能對母親照拂,她自身不夠,所以必得借助魏鸷名望。
放眼望去,蘇府内裡極其破敗空落,遠處角落許是無人打理,甚至出現一人高的雜草,此刻落葉落了滿地,随着秋風打着轉的往腳上撲來,帶着股蕭瑟腐舊的氣息。
桐君斂了斂衣襟,靜靜跟随着蘇郎山往後院走去,和諧維持了幾息間,蘇府門在身後剛剛關閉,後院中便由遠及近的傳來争吵哭喊聲,片刻便到了眼前。
前面大步走着一中年男子,手裡抱着一個包袱,後面跟着一婦人,嬌柔哭喊着,“老爺,不成呀,那是妾身剛拿來的,給哥兒…”
說話間兩人到了她和蘇郎山跟前,應是沒想到遇到蘇郎山,剛讪讪然解釋兩句,忽然看到自蘇郎山身後走出的她,蘇自清驚吓了一跳,懷中的包袱掉到地上,裡面的銀子滾落出來,反應過來後,甩掉臂膀上還攙扶着的手,然後委下身子忙不疊的去拾。
錦瑟撫了撫散亂的頭發,看見她則一臉的喜悅,急急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好似擔心她走了似的,笑道,“你娘親等你多時了,快快見見去吧。”
然後另一隻手去攀附蘇自清懷中的包袱,嘴中的話絲毫不顧及在場的人,帶着絲祈求說道,“老爺,弦音剛生子,身子弱,本就是小姐拿來供養娘親與弟弟的,您總要留上一份的。”“去,去你的。”蘇自清還自持他是讀書人,禮義廉恥全忘在了腦後,語言粗俗鄙薄,将懷中的銀兩攏了攏,“她的不就是我的,這偌大的蘇府還養不起她們母子,若是辦不到,我看早把孩子給夫人養着,她也好落個清淨,或者放她自由身,省得在蘇府委屈了她。”
這話聽得人心寒,桐君氣血翻湧,暗忖靜安公主還未出手,蘇府已打算将母親趕出去,若是真讓靜安公主出言,蘇自清還不得雙手奉上!
真是沽名釣譽,狼心狗肺之輩!
蘇自清瞥了在場衆人一眼,提步就要走,下一刻看着擋在面前的桐君,落在台階上的腳退了回來,眯了眯眼,冷哼道,“怎的,你是想造反不成。”
“造反不至于,隻是想看看蘇老爺如何使得動魏大人的私銀。”桐君盯着他看了眼,其中的狠厲逼的蘇自清連連趔趄兩步,意識到自身被一女子逼迫讓他惱羞成怒,伸着手指離着面龐一拳之距。
如意想着擋在前面,被桐君阻了,上次錦瑟姨母拿了她的簪子當了銀兩,簪子是魏鸷所送,一句魏大人的私銀也不為過。
果然看他臉上一派掙紮,桐君狠心想着若是真有了魏鸷的權利,何至于眼前需得強撐着他的名聲,早把他,連着靜安公主處理的幹淨。
心思落下,她莫名一僵,何時她對他這般豔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