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眼神對着皇宮使勁,魏鸷扶額頭疼不已。
無根看了一眼他,躊躇了半刻,小聲道,“那邊這樣做,無非是你這邊逼迫的太狠,聲東擊西罷了,太後二月初十辦壽辰,估計是他們的好時機。”
無根一臉無辜,明顯是将事情推诿到他身上,魏鸷已無精神和他談論誰對誰錯,嚴肅問道,“聖上的身子可不好了?”
無根雙手一攤,“我已盡力了,隻能說你把握好這次機會。”
魏鸷沒了耐心與他周旋,道,“你将位置寫下來,我派空青在岐州打聽。”
無根從袖中掏出早已寫好的紙條塞到他手中,又偷窺了一眼臉色,歎氣一聲,頗有些破罐子破摔般快速說道,“道觀來信,魏雲亭今早已從觀裡離開,此時估摸着到府裡了。”
魏鸷大步出了屋子,無根知道他聽到了耳朵裡,小太監将壇子埋好,進來等候吩咐,無根從桌上拿了一本古籍,道,“走,我們去錦繡宮。”
鶴鳴苑裡桐君微微俯身,起身後認真打量着他,一身石青色繡盤山紋錦袍,青玉束發,臉上不再是以前孱弱的白皙,而是泛着淺薄的紅意和溫暖的血色,溫溫笑着任她觀望,桐君發自内心的高興,“二公子以後必會福壽康甯的。”
魏雲亭這是進了魏府第一次感覺到暖意,感謝道,“願你也是。”
兩人如久未相見的好友,桐君将南下蘇州的所見所聞細細說着,聲音抑揚頓挫,帶着掩飾不住的激動,眼眸裡閃爍着細碎的光,襯着外面的積雪掩映下的梅花都失了兩分絕豔,他生了些許嫉妒和天不遂人願的遺憾。
等她說完,魏雲亭說起在道觀裡的日子,雖然沒什麼特色,但他盡量說的精緻有趣,這般說下來連着魏雲亭都覺得枯燥的道觀日子是難得的,最後談及衛娘子,還将秋日山中采的野菜,晾曬成幹後給她送了些,并讓魏雲亭寫了一個食用方法,桐君聽的眉開眼笑。
門外響起重而悶的腳步聲,踩着雪咯吱作響,桐君和魏雲亭說話未關門,連着暖簾都掀了起來,如意和青綠在旁邊聽得熱鬧,聽到聲音,衆人擡頭看去,剛才熱烈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魏雲亭看了一眼自魏鸷進門便低頭不語的桐君,還有兩個俯身不語的兩個丫鬟,最稀奇的卻是魏鸷并未惱怒,冷着臉端坐上首,還是魏雲亭首先打破了僵硬的局面,猶豫兩息,到底喊道,“大哥。”
“恩。”從鼻子中壓出一聲淺短的應聲,他擡眸掃視了一下似乎和他置氣的桐君,察覺他視線,居然側身過去,無奈之下将視線收回放到眼前,詢問道,“身子可無礙了?”
“多謝大哥挂懷,已好全了。”魏雲亭這聲謝确實是誠懇的,他如魏鸷所說是聰明的,這些時日該想的已然想明白,無根道士交好之人,他在道觀中一問便知,而且他所用藥材,不乏珍稀古怪的,是他從四五年前開始斷斷續續的送去,不出兩月全被熬成了藥湯給他祛毒。
魏鸷點了點頭,囑托道,“身子剛好全,平日裡多注意些。”
魏雲亭現在沒了渾身的戾氣,便聽出了一些别樣的關懷和提醒,格外誠服道,“我會注意的。”
桐君聽着他刺人的語氣皺了皺眉,因為開着門,門口潲進來大片的雪花,已經開始慢慢融化,洇濕了大片的地面,魏鸷皺着眉頭,看着她單薄的衣裙,再看看魏雲亭厚厚的錦袍,猛地站起身,吩咐道,“跟着我去一趟書房。”
臨出門前,魏鸷特意繞過那一片濕,嘟囔道,“這雪怎的亂飛,快些關門。”
如意和青綠若不是顧及小姐和二少爺名聲早想關門了,聽到吩咐,在魏鸷還未出廊下,身後的門便被阖上,他看不到的地方,桐君抿着的嘴角微揚了下。
書房内,魏鸷則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溫和,直接将朝堂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講于他聽,盯着他眼睛問道,“你怎麼想?”
魏雲亭被病歪歪養在院子裡十七年,出的最遠門便是翠微山,他能怎麼想,他沒有想法,但他知道他怕,害怕,甚至懼怕,他不敢想這魏府誰下毒謀害他,他想不通對他關懷的家人是虛假的,他不敢想他是誰,他不敢想他即使知道了身份他要如何做,又能做什麼,他更不敢想魏鸷會怎麼做。
魏鸷會是誰呢,會是那位居高位的那個人?還是他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