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原本該充斥讀書聲和歡笑聲的校園,以比之平日更加喧嚣的姿态沸騰着。
井歆之從醒來,就覺得整棟宿舍樓都在隐隐炸鍋,這種感覺彌漫到她洗漱出門,路經走廊過道,一直沿途到食堂買早餐,“嗡嗡”聲到達了頂峰,說不出和平日怎麼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
她和室友楊柳并肩而行,拎着早餐邊走邊吃,趕着去圖書館占座。
“哎,隻怕要沒座了。”楊柳面露惆怅地咬着小袋裡的包子,“茄子包都沒了。”
學校食堂賣的最好的早餐包和其他學校不一樣,不是肉包,而是茄子包,H大的素菜包是一大特色,茄子包則是最受歡迎的top1
井歆之和楊柳今天隻買到豆芽包,而茄子包售罄,說明在她們之前已經有了一大波人。
是以據此來推斷圖書館滿位了,有理有據。
井歆之沒買到心儀的茄子包,胃口很淡,隻形式地買了一個豆芽包,此時吃完将袋子扔進垃圾桶,開始專心喝豆漿,剛好走到拐角處,眼前光線一變,她不自禁皺了下眉。
天氣挺好的,秋季已過半,天上斜斜懸着太陽,幾朵白雲半遮,可這光白得叫人莫名不舒服。
“哎,見了鬼了,好多空位啊。”過了拐角上階梯就是圖書館了,楊柳詫異又驚喜喊道。
“據說送去醫院檢查,就隻有一顆腎了!”
“我聽說還紮着管被發現的呢。”
“這可太奇了,這麼嚣張地挖人腎,根本草菅人命嘛,居然又還輸液給人吊着命。”
“那有啥?肯定壞人還是怕嘛,真出人命性質不一樣了!”
……
叽叽喳喳,井歆之和楊柳走上來時剛好被斜裡伸出來的一簇樹枝擋住了,此時那幾個女生猛然看見她們,不約而同閉了嘴,刻意看向别處。
井歆之和楊柳對視一眼,俱都一驚。
楊柳不由分說把自己沒吃完的早餐和抱着兩本書往井歆之手裡一塞,掏出手機開始沖浪。
井歆之無奈,調整了手的姿勢,将懷裡東西抱穩了些。
“我的天!”楊柳發出驚歎。
這一早上的怪異終于有了解釋,但這解釋叫人毛骨悚然。
“什麼?”井歆之忍不住問。
“前兩天晚上,我們學校門口有個女生被人強行拉上了一輛面包車,等再發現時,她已經沒了一顆腎。”楊柳面色嚴肅,或者說仔細看能看出一些恐懼。
是啊,發生得離她們這麼近,怎麼會不害怕。
“怎麼會這樣?”井歆之亦皺緊了眉頭。
“據說那天晚上,那個女生回校有點晚了,也不算太晚,大概晚上十點多吧,在大門口一輛面包車突然沖過來停她邊上,她反應不及,車裡就下來了三個男的,把她往車上又推又拽,其中一個還帶着哭腔喊着,小麗呀,我錯了,你别跟我生氣了。本來學校就不在鬧市,那個點對街倒是還開着很多店面和小攤販,可學校門口就三兩學生,根本都沒搞清什麼狀況,車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井歆之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伎倆也不算少見了,是有聽過人販子裝成女生吵架的男友拉人的,但敢在校門口這麼幹的,還是第一次。
“後來人怎麼發現的?”井歆之過了幾秒追問。
“是白渲學姐找到人的。”楊柳放下手機。
白渲。
井歆之一愣,這個名字一抛出來就已是一顆重量級炸彈。
在H大,這個名字如同神話,多棘手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提到白渲,那似乎都能順理成章地解釋了。
因為這個事件,井歆之和楊柳得以尋了個圖書館空位學習。
井歆之是個性子平和的人,一旦認真做某件事,就能完全地全神貫注,不似身邊的楊柳,一上午,這姑娘學個半小時就忍不住拿出手機翻一翻最新消息。
到了午飯點,兩人出來,井歆之卻能感受到自己這一個上午雖然一直在學習,但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圖書館外的草地上人群很多,這和平時出來背書孑然一身的景象不同,此刻大家要麼站着,要麼坐一截靠椅,都是三三兩兩的。
惶惶不安的氛圍更濃郁了。
“是學校遮掩了!”
“據說同寝室的那幾個都會保研。”
“這倒是犧牲一個,造福一寝室哦。”
……
比之早上的論調,大家的心理又有了别的七七八八的變化,除了驚歎、恐懼、憤慨,還有了絲絲酸酸的味道。
這種事似乎是有過先例的。
井歆之記得,她去年入校就聽說過的一個傳聞,太平湖前幾年翻修,發生過□□事件。
當時也是個夜晚,性質惡劣的點就在于,發生點還是在學校裡面,有個工人晚上沒走,把一個女學生在湖心的亭子裡糟蹋了。
傳聞還說,為息事甯人,校方給一寝室的人保了研。
如今的時局,卷到宇宙盡頭不為過,初入大學還好說,稍微年長點,考編考研都是心上一件事。
出了惡性事件,人們旁觀,既害怕有一日會落在自己頭上,對遇事的女生可憐,又說不清道不明對那些同寝室的學生有了羨慕。
楊柳豎着耳朵忍不住聽,又挽着井歆之低頭走,嘴裡嘟囔着,“餓死了,快去食堂吃午飯了。”想要逃離一般。
中午的太陽更亮了,雲層都掩不住,可風刮的很大,周遭的樹木“簌簌”作響。
井歆之餘光裡,紛鬧的人們衣擺和頭發都被風鼓着掠着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