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渲應了她之後,并沒有轉開頭。
兩人在寂靜中四目相對。
“呼啦啦。”窗外又起風了,還有樹枝掃打在了窗玻璃上。
井歆之像是被突然驚醒,她眨了下眼,才說完解釋的話,“是給我爸爸織的。”
白渲的反應很淡,聽後微點了下頭,沒說什麼,複又專注于她的工作了。
井歆之驟然想起,在她還不認識白渲學姐前,她曾隐約聽過一個傳聞——白渲學姐與父親不和。
她是不是觸及到了白渲學姐不願提及的方面?
此刻的靜谧讓井歆之略微後悔又惆怅。
-
寄完圍巾,井歆之在校外順道吃了個飯。
楊柳給她發微信,讓她幫忙帶碗關東煮。
天黑得很早,才不到五點,幾乎就已經暗下來了,于是,井歆之捧着關東煮,乘着夜色慢悠悠回寝室。
進了校門,遠遠近近有人看她,但沒有上前打擾的。
井歆之便一邊欣賞湖景,一邊走,心情還算輕松。
“歆之!”
直到她走到沿湖道的拐角處,準備換對街的林蔭道了,一個男生小跑着追到了她身側。
井歆之止步,竟然是陸橋。
這位醫學系的學長,裡邊兒是白襯衣加深藍毛線背心,下邊西裝褲筆挺,外套着一件純黑的大衣,平時乖順的劉海兒此刻斜梳上去,十分精英,文質彬彬。
很明顯是要赴正式場合或者做什麼重要的事。
井歆之預感成真,下一秒,陸橋将一個小禮品袋遞過來,十分漂亮,蕾絲紮節,裡邊兒光是禮品盒就看起來價值不菲。
“歆之,平安夜快樂。”陸橋眼睛炯炯有神,說話卻斯文,“給你的平安果。”
井歆之抿唇,這位醫學系學長對她有意,她一直知道,但這人從不逾矩,上回還幫了她,她不好拒絕得很過分。
“學長,謝謝。”井歆之淺笑,手并不接,“不合适。”
說完,井歆之便想走。
“歆之!”陸橋趕忙喚住她。
陸橋自認絕不是那些追井歆之的纨绔,他對待這份喜歡十分認真,可他确實沒有追女孩子的經驗。
他吞吐良久,才笨拙地說出一句話,“我們先做朋友好嗎?”
他的意思是,他并不是要求井歆之現在做決定,希望可以從朋友做起。
可他恨自己嘴笨,這樣說出來似乎和那些說交個朋友的纨绔沒區别。
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們的交談,開始有人舉起手機偷拍。
井歆之知道,這位陸橋學長在學校人氣也并不低,她并不想傳出绯聞。
“我沒有想要刻意交朋友。”井歆之低聲解釋,“學長,不好意思。”
真正的朋友是水到渠成的,自己心裡都清楚是朋友,而需要這麼一本正經去定義去說的,多半不能是真心實意的朋友,至少還沒到能成朋友那步呢。
陸橋一聽就急了,他将自己深藏在心的話傾訴出來,“歆之,我會守護你的。”
井歆之雙手插進口袋,依舊很淡地笑,她撇開視線,繞開了陸橋走了。
這樣的話沒有意義。
陸橋着急,卻不好再攔她,否則豈不成了無賴?
他沖着井歆之的背影,用鄭重的語氣許諾,“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煩你的。”
即使,他現在不是井歆之的男友。
陸橋的決心很重,可事實上就憑井歆之的人氣,他怎麼可能守護得了?
井歆之隻要出了寝室,就是受人矚目的。
上課路上有人拍照、去食堂有人拍照、去圖書館有人拍照、出校有人拍照......
楊柳戲稱,“歆之啊,你是活在鏡頭裡的女生,一舉一動都有保持形象哦。”
這些其實井歆之已經無感了。
拍照無感、驚呼無感、竊竊私語無感......
但人杵到她面前擋路,暫時還沒法當睜眼瞎。
纨绔前赴後繼,普通學生也開始青澀地遞情書。
連浪子都開始觊觎,如果能在他們的光輝羅曼史上加上井歆之這一筆,還是很有面子的。
陸橋真正開始面對,才發現很難應付,纨绔和浪子他能正義阻攔。
可人家若用了心,和他即是平等追求,他沒資格沒立場去攔着。
況且,他要及時趕到阻攔,免不了也要尾随井歆之,這讓他覺得自己逐漸猥瑣……
就這麼持續了三天左右,陸橋其實已經焦頭爛額,他動用人脈随時掌握井歆之的動向,趕去保駕護航。
終有一次,井歆之看向身後的他。
陸橋的心揪起,她是看着我嗎?
井歆之今日穿了件淺黃的加厚帶帽套頭衛衣,外罩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絨服,整個人軟乎乎的。
她走在圖書室外的地磚上,看着他,一步一步,仿佛踩的不是地磚,而是他的心。
與此同時,他心底響起那首詩,他已不記得在何處學過,但一字一句,正對應于當前情景。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