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一路穩穩抱着雲芷蝶,也沒遮掩什麼,就堂堂正正的走。有不少的目光若有似無得落在他身上,他隻當不見。直到走到岸口,沒了樹木遮擋初起的日光曬在臉上。雲芷蝶再想睡,也不得不睜眼醒神了。玉清見她醒了也沒放下來,随便找了塊礁石坐下,抱的越發緊了些,怕她吹着海風會冷。“嗯?”她腦子還混沌着,看着周圍這明顯差異于房間内的場景,有點大腦過載。
“到岸口了,璃兒。”玉清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海風帶來的聲量滔天,他自然也不怕旁人聽得到她們二人的耳鬓私語。“雲瀾呢?”雲芷蝶到還記得昨晚商量好的事情,迷迷糊糊問。“還沒到,醒醒神。”玉清伸手給她把風帽攏緊,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頰。她們二人的親昵自然被其他人看在眼裡,都識趣的沒上前打攪。
雲汀蝶和雲素蝶這邊消息要更快些,幾乎是剛有人看見就來報了。雲素蝶笑的肆意,眼淚都笑出來了才堪堪停下。“方将軍這一手陽謀玩的好,坦坦蕩蕩除破一切迷障。”雲汀蝶也有些意外,不過她蠻欣賞方疏天的。她們可沒忘了,方疏天是怎麼上的島。“當然是好,雲瀾想必要發瘋的。”雲素蝶擡眼看向自己的長姐,“怎麼,不去岸口瞧瞧?”
“結果都一樣,反正雲瀾死不了。”雲汀蝶的這個回答可謂冷漠,遠遠比不上她表現出來對雲瀾的在意。“姐姐倒是看得開。”雲素蝶微微掩唇擋住脫口的驚訝,“還以為姐姐會喜歡雲瀾那條狗呢。”“你都說他是狗了,人畜殊途。”雲汀蝶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品評,“島上的水質太差。”
“島上物質匮乏,自然不如姐姐呆過的京城繁華。”雲素蝶笑眯眯的諷刺,她幾乎不曾離開雲島,為了雲島費盡心力。可她雲汀蝶跑去京城當了花魁,沒多久又被納入相府,過了多少年養尊處優的舒坦日子?雲素蝶隻要一想到此,就恨得不行:她憑什麼回來和她搶!!!
得到消息的雲瀾果然又砸了茶杯,李信苦着臉站在一旁沒敢收拾,就怕他又砸點什麼傷着自己,那更沒人幹活了。“确定是抱着芷蝶嗎?”雲瀾壓抑着怒火,咬牙問。“奴才偷偷去瞧了,那身形那披風都是三小姐的樣子。”李信小心翼翼的答。“去岸口,務必攔下她們。”雲瀾“騰”的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李信招呼門口的人把屋裡收拾了,又喊了侍衛才匆匆跟上。
彩袖沒貿然放雲芷蝶上船,她雖然沒得了明令不讓她上船,但在島上但凡有個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雲瀾對她的在意。彩袖很擔心雲瀾一怒之下砸了她的船,這航線做起來不容易啊……雲芷蝶也識趣,就站在岸口看碼頭上的人搬搬扛扛,偶爾偏頭和玉清聊幾句。玉清的行李倒是放在船上了,隻是人還在岸口陪着雲芷蝶。
玉清的耐心是有限的,尤其對于雲瀾這種他本身就很反感的人。玉清不住的看向船上甲闆處,雲芷蝶察覺到他的些微焦躁,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是舒蘭麼?”隔着這段距離,她能認出是蘭衣全憑身形判斷,猜測出了一個答案。玉清偏頭看向她,嘴角帶了笑意:“她盯着雲瀾呢。”
“這樣遠,她即便有千裡目也是沒辦法告訴你的啊。”雲芷蝶微微有些愕然。玉清但笑不語,直到聽見鐵騎的震動,玉清面上的笑容消失。随之而來的是一個亮亮的光圈,直直的投射在玉清和雲芷蝶面前。“璃兒,這叫折射。”玉清臉上已沒了剛剛的閑适,但還算耐心的解釋了一句。
雲芷蝶點點頭表示知曉,眉頭蹙起來:“是……馬蹄聲嗎?”“軍馬鐵騎。”玉清對這些自然是比雲芷蝶要敏感的,他閉了閉眼,能感覺到雲瀾為了留下雲芷蝶的決心,“璃兒……”雲芷蝶懂他的意思,眨眼之間隐去眼中的淚意,很輕很輕的搖頭。如果需要硬拼,那麼她甯願留在島上。
晨霧逐漸散去,海浪輕柔地拍打着礁石,濺起細碎的浪花。初升的朝陽穿透薄霧,在海面上灑下一片金黃。雲芷蝶下意識摸了摸還不曾隆起的小腹,裙擺被晨露沾濕,蹭上了灘上的,糾纏不掉的沙。她望着遠處那艘停泊的貨船,眼神沉靜如水。都知道雲瀾來了,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回頭去看一看他。
“這麼早就來送行了?芷蝶可真是用心啊。” 雲瀾踏着潮濕的沙灘走來,繡着雲紋的錦袍在晨風中飄動,他身後的侍衛們手持長劍,目光警惕地盯着玉清和雲芷蝶。玉清伸手拉過雲芷蝶護在身後,披風上的暗紋在陽光下泛着冷光:“雲族長,我和三小姐的婚約既定,自然是要回去拜見親長的,倒是勞煩族長過來送方某。”
雲瀾放聲大笑,就好像剛剛玉清所說不過是一個笑話,笑的他眼淚都流出來了。他笑,他身後的人自然也跟着笑,玉清和雲芷蝶自然顯得單薄了些。雲芷蝶攥緊裙擺,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玉清感受到她的情緒,将她的手摳開握住,溫熱的掌心逐漸暖了她冰冷的手。藏在暗處的影七握着随身的匕首卻越發覺得寒冷,他永遠不會有這樣在人前握住她雙手的勇氣。
她們二人不語,自然讓雲瀾以為他可以乘勝追擊:“方疏天,我早就調查過你,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在屍山血海力打拼出來的将軍,哪裡來的親長!”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雲芷蝶的臉上,“更何況,昨日的婚約之言隻是你的一面之詞,雲族上下無一人應允,你不覺得可笑嗎?”
“無人應允嗎?我答應他了!”雲芷蝶的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姐夫,我的人生不該由你決定。我有來去的自由,而不是被你一句話困在這小小的雲島。”雲瀾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陰鸷:“自由?你是雲氏的人,雲島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哪都不許去。”
“雲瀾,你不過是她的‘姐夫’,未免手伸的太長了。”玉清聽着他這番言論,也沒了什麼好态度。玉清手更是收緊了幾分,轉護為抱。雲瀾看着玉清和雲芷蝶這親密無間的姿态,又想起雲芷蝶對他拒之千裡的态度,眼神更陰鸷了幾分。雲瀾冷笑一聲,眼神中滿是不屑:“她是雲族三小姐,是我的人,誰也别想把她帶走。” 說着,他一揮手,侍衛們立刻圍了上來,将玉清和雲芷蝶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