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孔閣老也像很多大臣一樣,覺得顧陌就是塊朽木,權杖的不過就是瑄帝的寵愛和皇家唯一一個血脈的優勢,算不得南國真正的儲君。但今日這一見,顧陌哪裡是塊朽木,分明是塊難得的玉珏,稍加雕刻琢磨,未來的功績隻會比瑄帝更大。
孔閣老承了南宮衍的禮,很多年以前,他在東宮承了尚是太子的瑄帝的禮,接下南宮衍這個學生,對他悉心教導。
那個時候的瑄帝看着南宮衍時眼中隻有對弟弟的寵愛,可再親近的關系如今也是兄弟砌牆,有了猜忌。
南宮衍差了人送孔閣老出宮,他們若是一起出去,一個王爺、一個信任丞相,不知又會引起怎樣的猜忌。
看到孔閣老出宮,南宮衍才離開,從宮門行至馬車上,南宮衍一路上就隻是發愣一句話也沒說,車夫問他去哪兒他也不答,索性就直接回了府。
顧陌帶着葉軒直接回了東宮,也沒有要去向皇後請安的意思,葉軒也沒問,隻跟着顧陌走。
“葉軒。”
“屬下在。”
“你有多久沒回府了。”
“回殿下,已有七日。”
“明日回去一趟,過兩日再回來當職。”
“殿下……是。”
葉軒原本是要回絕的,可他轉念一想:太子的脾氣向來是說一不二的,遣他回去可能是有什麼事要辦,想避開他。
好在太子給他準假是在明日,今日依舊是要“寸步不離”的小心侍候的。
葉軒對于這份差事似乎也已得心應手:給顧陌切的果盤也愈發的順眼;沏的茶也不再需要晾上很久,過濾幾道才能入口;做的飯沒有自家廚師在旁指導,但好歹也能入了顧陌的口,雖落在禦廚眼裡仍是極其嫌棄,但好歹是沒把廚房炸了。
葉軒從葉府折騰到了東宮,總歸到哪裡都有人寵着護着。
“王爺,到了。”
車駕在王府門前停了很久,沒見南宮衍下車,車夫這才出聲。
掀開簾子見南宮衍依舊沒有反應,這才讓人去請了泠舒。
“阿衍。”
泠舒掀開簾子,隻見到南宮衍正愣愣出神,喚他也不答應。泠舒彎腰進入車駕,冰冷的手輕輕覆上南宮衍的手,柔聲道:
“阿衍,回家了。”
南宮衍這時才轉頭,眼神有些空洞的望向泠舒,還是一言不發,跟着泠舒出了車駕,進府,全程都由泠舒攙着。
“噗。”
“阿衍!”
“王爺!”
剛進府門,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中南宮衍吐出了一口黑血,粘在泠舒紅色的大氅上,并不是那麼顯眼。
“毒……”
泠舒看着南宮衍嘴角的血迹,立刻反應,從衣袖裡抽針紮穴。南宮衍整個人都倒了下去,好在泠舒反應最快将他穩穩接住,沒有磕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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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帝十七年,南宮衍兩歲,邁着還不平穩的小步伐慢慢向顧瑄靠近,鑽進顧瑄的懷裡,趴在他的桌案上,看着顧瑄寫的字,奶聲奶氣的叫:
“皇兄~”
“是小七啊,來這是你最愛吃的糕點。”
“皇兄~你教我寫字~”
“好,以後我們小七想學什麼,想要什麼,皇兄都會給你。”
那時的瑄帝,也就是顧瑄,還是南國的太子,南宮衍是辰帝的第七個皇子,東宮裡開的花就是禦花園的也不及其豔麗,每次南宮衍來顧瑄都會把最好看的那朵給他,小七……也就隻有顧瑄這麼叫了。
辰帝三十年,先帝駕崩,南宮衍剛年滿十五歲,未極受封。
南宮衍十二歲掌南宮家權、十三歲赴戰場、十四歲随朝聽政、十五歲受封甯王、十八歲平定北疆,受傷回朝。
…………
本該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卻将南宮衍永遠的定格在了十八歲那年。
“皇兄……”南宮衍在昏迷中呢喃着,泠舒坐在一旁,替他掖了掖被子無奈道:
“教養之恩,你早就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