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媒六聘,
三茶六禮,
八擡大轎,
十裡紅妝,
明媒正娶,
娶你為妻。
———《凡塵渡》
謝荀第一次見到沈如夢時,他的臉和衣服都是髒的,整個人破破爛爛的像個逃荒的煤球,沒顧陌他們那日見到時的白淨。
謝荀就那樣鬼使神差的把一個煤球撿回家,洗幹淨換上幹淨衣裳後雖然讓謝荀也眼前一亮,但那時也并未讓他對沈如夢未生出過多的情感。
沈如夢不愛說話,謝荀一直以為他是個啞巴。沈如夢自入府以後就沒出過門,謝荀便當他是喜靜。也曾吩咐過在府裡他不用做任何事,将他當做上賓對待。但沈如夢似乎就是閑不住,每日忙裡忙外打掃衛生,做飯洗衣,倒是讓府裡的下人圖了個逍遙自在。
沈如夢偶爾會進謝荀的書房打掃,謝荀不在時,會看幾眼謝荀書房裡的藏書。
一次,沈如夢看書正看得入迷,謝荀自窗外望着安靜看書的沈如夢,雖就一身粗布衣衫,但卻擋不住他身上的那股子書香氣。
“你若喜歡,便送你。”
沈如夢被突然出現的謝荀吓到,俯首請罪。
“公子恕罪。”
謝荀心道:不好,把人吓着了。
“你會說話啊。”謝荀滿眼欣喜的看着沈如夢,他第一次聽沈如夢說話,雖是久不說話而至的沙啞,但還是如泉水般清冽。
“是我擾了你,何罪之有。”
謝荀進門,從地上扶起沈如夢,順手拿起地上的書,輕輕拍了拍道:
“現在,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沈如夢拱手作揖道:
“小人……”
話還沒說,就被謝荀攔住道:
“以後便莫要以下人自稱。”
低着頭的沈如夢愣愣,眼中不再清冷,耳朵微紅,還有些羞澀。
“在下,清河縣人氏,姓沈名如夢。”
“沈如夢,好名字。”
謝荀嘴角帶笑,眉眼溫柔,一字一字念出沈如夢的名字,竟是莫名的好聽,讓沈如夢也不禁恍惚了神。
“公子擡愛。”
“這本《西辭》放在我這裡也是積灰,贈你。日後若是還想看書,這書房裡的書我允你随意翻閱。”
有了謝荀的允諾,府中下人不敢再怠慢讓沈如夢做活。沈如夢也隻會挑謝荀不在時才到書房,他愛讀書,也擅長作畫。
自上次謝荀突然出現吓到沈如夢後,謝荀往後也都隻在窗外偷看沈如夢安靜作畫,不再出聲打擾,就是這樣偷偷摸摸的,沈如夢總是能給他帶來别樣的驚喜。
時間一天天過去,沈如夢入謝府的第二年,在謝荀千請萬邀下,才得沈如夢同意随同踏春出遊。
說是出遊踏春,實則是帶着沈如夢到南境周邊各縣都走了一圈。謝荀一路上大張旗鼓,以南境太守之子的身份穿梭于各縣,便有了這半個院子的美男以及纨绔子弟的稱号。
原本,謝荀可以隻做個風流才子,但随着骨子裡流淌的東西,還有個為官正直清廉的父親,容不得他袖手旁觀。
這些人裡,大多都是貧民,要麼是被貪官誣陷的,要麼就是被強買強賣,再不然就是突逢變故,又或是遭到欺壓,一時沖動引發血案。
但謝荀的身份隻能給他們庇護,沒辦法替他們申冤。
再怎麼兇悍粗糙的漢子,洗幹淨後,放下長發,換上寬袖長袍,就都是溫柔的。
偌大的太守府邸入夜後才是最為熱鬧的,謝荀身為纨绔之首,自是免不了要在府中設宴,酒過三巡後,有人趁着酒意起哄:
“聽聞謝兄府中藏了美人,今日何不讓大家一見。”
謝荀聽後隻是笑笑,沒有答話,宴會頓時安靜下來,有人勸酒想要緩解尴尬,但那人不依不饒,話語有些尖酸刻薄,大笑道:
“聽聞謝大人常年不回府,莫不是在外也藏了幾房妻妾。”
謝荀此時臉上依舊是帶笑的,他已經過了那個隻要有人提及他的父親他就會發火的年紀,現在的他聽到這種話,内心是淡然的,也早就習慣了。
“诽謗朝廷命官,不知公子家中有幾個腦袋可擔待。”
沈如夢着墨色素衣進門,清冽的聲音中帶有幾分沉穩,清冷的面容,乍一看卻有“冰山美人”的感覺。
宴席再次安靜下來,看向沈如夢。
原本還放蕩不羁癱坐着的謝荀,立刻放下酒杯起身行至沈如夢跟前。
“你怎麼來了?可是我們太吵,擾了你休息?”
沈如夢還沒答話,剛才被問得一時語塞的挑釁之人拔高了音調繼續起哄:
“還真是個美人,難怪謝兄要把人藏起來,既然美人來了,陪我們喝幾杯,不過分吧?”
“這位公子喝多了腦子不好,眼神怕也不大好。”沈如夢不像在謝荀跟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他挺直的脊梁不容許他人對他出言侮辱,更不容許有人輕看了謝荀。
“你!”那人剛要發火,謝荀冷笑着,眼神淩冽看向那人道:
“喝了,我怕你走不出我謝府的大門。”
那人被謝荀的眼神吓到,閉了嘴。
沈如夢擡手握住謝荀的手語氣溫柔:
“我困了。”
“來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