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翎擡頭看了一眼,見來人是冷亓眼神便放松了下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冷亓從懷中拿出一壺酒遞給了穆翎,穆翎接過喝了一口。
“謝謝。”
“阿翎無需與我客氣。”
“冷亓,我可曾問過你是何人?”
“阿翎若問,我必答。”
“罷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穆翎再喝一口酒,不願勉強。
“好。”
其實冷亓也還沒想好要怎麼告訴穆翎自己的身份,難不成告訴他自己是一個活了萬年的神,這未免也太過荒唐。
可若是他不具實以告,又覺自己騙了穆翎,心裡過不了那道坎。
穆翎自顧喝着酒,其實他并不想知道冷亓是何人,從何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尊重。
隻是自穆老王爺去世後,穆翎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更加小心翼翼起來,總是怕,身邊的人會突然離開。
穆翎如今越來越習慣有冷亓在身邊的日子,他怕有一天他會找不到冷亓,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找。
“我答應你,會一直在你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冷亓看向穆翎,四目相對,火花迸射,一句簡簡單單的承諾,仿若過了千年。
穆翎覺得此時的場景十分熟悉,似很久以前他也對什麼人說過一般。
“阿殇,我們以前可曾相識?”
“相識,千年之前,或許見過。”
冷亓笑笑,似是開的玩笑,但在他的眼裡又看不出有半分的假。穆翎愣住,随後便笑着道:
“喝酒的是我,怎的你卻說起了醉話?”
“阿翎醉人。”
冷亓看着穆翎那不知是被酒意熏的還是被火烤的有些微紅的臉,此時的穆翎确實比以往更加的好看,除卻了那份儒雅之氣而獨有的美。
“你這勾人的話都是從什麼地方學的?莫不是以前真是個風流貴公子?”
穆翎避開冷亓有些熾熱的眼神,笑着轉移了話題。冷亓這才轉頭,用一根樹枝戳了戳快要熄滅的火堆,又添了幾根柴火,火又旺了起來,冷亓也陷入了回憶。
“以前有個人時常帶我去畫舫勾欄溜達,但他隻讓我在門外等他,從不讓我進門,那時我當他是去找什麼樂子,後來便硬闖了進去,便看到他在替人作畫。那時我才知道他是靠着賣那些字畫才給我買了那麼多好吃的。那晚我摔碎了畫舫好多東西,連累了他賠了很多錢,但他還是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
“後來呢?”
冷亓笑笑,笑得有些苦澀。
“後來,他死了。”
“那時的你多大?”
“他走的時候,剛好二十歲,我……大概是十歲。”
“節哀。”
穆翎看向情緒有些低落的冷亓,想要勸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便說了一聲節哀。
冷亓沖他笑笑,随後便起身,向穆翎伸出手道:
“故事講完了,阿翎該去休息了。”
穆翎伸手,冷亓将他拉起後便松了手,走在穆翎前面。
穆翎看着冷亓的背影,他一直覺得那個背影太過落寞,不該是冷亓現在的年紀該有的孤寂,便鬼使神差般出聲喚道:
“阿殇。”
冷亓聽到穆翎喚他遂轉頭望去。
“你不是說要跟着我嗎?别跟丢了。”
冷亓聞言,看向穆翎的瞬間眉眼立刻溫柔起來,臉上還帶了笑,他轉身行至穆翎身前站定,他倆身高相仿,但冷亓依舊對着穆翎低下頭,回道:
“好。”
那五千年,冷亓是怎麼過的呢?
頭一千年,冷亓在穆翎死的地方守了百年,之後的那幾百年,他遊蕩三界,看盡了世間的世事變化,曆經了無數個春秋,卻始終未尋得穆翎的一縷靈識。
第二個千年,冷亓被抓回神界,關了千年。
第三個千年,冷亓被廢除神力打下北荒,他将幾千萬生魂過往都查了一遍,卻始終找不到穆翎的魂魄。
第五個千年,顧陌和葉軒出現了,他終于不孤獨了,可是徐淮安死在了他面前。
第六個千年,他終于見到了穆翎。
或許有些時候命運總是那麼莫名其妙,總是喜歡在你不經意的時候給你驚喜,讓你毫無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