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軒的臉色有些陰沉,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生誰的氣。
他氣的是顧陌不愛惜自己嗎?不,他氣的是他隻能在一旁站着,沒法幫他,氣的是為什麼這一切都要他的弦之來扛。
他的弦之,本就該如高懸的明月,誰都不能讓他沉下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泠舒聽到聲響後從屋裡出來就見到站在房前熬藥的兩人,先是一愣,随後也淡然上前向顧陌行禮。
“殿下。”
“先生免禮,皇叔如何?”
“一些皮外傷而已,并無大礙。”
顧陌聽到這話手不禁握成拳,有些艱難地問道:
“是父皇...他下的令嗎?”
泠舒沒答,其實顧陌自己心裡清楚,南宮衍他可是南國的甯王爺,是瑄帝的弟弟,沒有瑄帝親自下令誰敢動用私行,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一問罷了。
葉軒不動聲色地靠近,牽住顧陌的手,将放着藥的托盤遞到顧陌跟前,顧陌這才擡頭看向葉軒,葉軒沖他暖暖一笑并點了點頭。
顧陌又看向泠舒,泠舒并未說話,隻是向旁邊退了一步,給顧陌讓了路。
顧陌端了藥,先是站在門外敲了敲門,聽到南宮衍說“進”才端着藥進去。
門外葉軒和泠舒兩人無話可說,略微顯得有些尴尬。
“回城後可曾進宮?”
“未曾,回府見了爺爺便直接來了王府。”
泠舒聽後沒再說話,隻是眉頭有些微皺,似是在想事情,葉軒就靜靜站在一旁也沒說話,雙眼望着顧陌進去的房門,也不知裡面兩叔侄是什麼情況。
顧陌進門後,一直在屏風外徘徊,南宮衍看見人影來回踱步,出聲道:
“一直在外面站着,不累嗎?”
南宮衍聲音輕柔,仔細聽便知那是虛弱無力的原因。
顧陌看着托盤裡還冒着熱氣的藥,轉身便走了進去。
南宮衍倚靠在床邊,裡面隻穿了一件單衣,外面有氅衣裹着,前胸沒遮掩住的地方還能隐約看到有繃帶纏着。
“是陌兒啊。”
南宮衍看到來人是顧陌,臉上露出笑顔,那是真的開心。他沒想到第一個來王府探望他的人會是顧陌,但想想也不奇怪,如今能進這王府的人,恐怕也就隻有顧陌一人了。
“皇叔。”
顧陌端了藥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也沒說多餘的話,隻輕輕吹着勺裡的藥給南宮衍喂下。
全程沒敢看南宮衍,看着以往意氣風發,那個高冷又自信的顧陌變成如今這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南宮衍也是真的心疼。
在他看來,顧陌的才能自是不用說的,隻是他初入朝堂,很多事情,又怎會敵得過那個坐在至尊之位上的人,能坐上那個位置的,有幾個人是傻子,又有幾個人會喜歡被人違逆。
南宮衍伸手按住顧陌手持湯勺的手,柔聲道:
“陌兒不必責怪自己,我與皇兄,遲早..都是會有這麼一天的,不關你事。”
顧陌放下藥勺有些緊張:
“父皇他.....”
南宮衍知道他想問什麼,本來也就沒打算瞞他,隻是一直覺得時機不夠,但現在看來,他若不說,可能再也沒機會說了。
“他是氣我,沒有站在他這一邊,十八年前如是,今次也如是。”
“當年葉将軍...真的謀反了?”
“皇兄都告訴你了。”
南宮衍并不驚訝,這是瑄帝一貫的作風,就像當時瑄帝也告訴過他穆王之死一般,所以他才會那麼極力地護着穆翎回南境。
“是。”
南宮衍輕歎一口氣道:“葉家要是要謀反,你出生的那年南國天下就該換姓了。”
此話一出,還有什麼可問的,許久之後,顧陌失神的走了出來,葉軒迎了上去,輕喚了一聲:
“弦之?”
顧陌擡頭望向葉軒,那種眼神,讓葉軒既陌生又害怕。
他将顧陌緊抱入懷,嘴裡重複着:
“别怕,我在。别怕....”
最後這句“别怕”,也不知,葉軒是在安慰顧陌,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隻覺,現在的顧陌讓他有點害怕,怕一不小心顧陌就會消失,會不要他,會再一次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