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宮内,甯熙手裡捧着暖爐時不時聽着屋外的動靜,在屋裡來回踱步。
“你呀,急什麼?阿昭昨日忙了一天,趕路回來也累了,睡醒了自然就會來的,你忘了她最喜歡睡懶覺了?”皇後看着女兒笑眯眯的說。
“母妃,我隻是迫不及待想見她嘛。”甯熙歎了口氣。
“知道她能從戰場上平安無事的回來,我甚是高興,可我也很心疼她,我有太多問題想問她了,這些年過得如何,又是吃了多少苦頭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如果不是當時沈将軍出事,她理應同我一般。”甯熙似是又回想起了五年前沈家突逢變故,暗自傷神。
皇後也停下了翻書的手長歎一口氣“是啊,阿昭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是得受了多少苦才在戰場上站穩腳跟。”
母女兩個坐在屋裡,本該是歡聚的時刻卻提起往事暗自為沈蘭昭難過。
這時,院子裡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沈蘭昭今日身着鵝黃色長裙,外罩着一個紅色貂裘,長發如墨披散,笑意盈盈的奔向屋内。
“參見皇後娘娘”沈蘭昭笑咪咪的朝着皇後行了個禮。
皇後望着面前的姑娘,模樣與幾年前相比是越發水靈,但或許是常年在戰場上厮殺的緣故,女子眉眼之間平添了幾分英氣,澄澈而堅韌。
她拉過沈蘭昭的手“起來吧,阿昭,讓我好好看看。”
甯熙終于忍不住了,丢下手裡的暖爐便朝沈蘭昭撲去“阿昭!你可算回來了,你這麼多年毫無音訊,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沈蘭昭亦是用力回抱,拍了拍甯熙的後背“公主殿下,承蒙您的厚愛,我可是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說罷在原地眉飛色舞的轉了個圈。
甯熙見沈蘭昭還是如從前一般,便也不禁笑出聲來。
三人在宮中熱鬧的叙起了舊,午時過後,三人用過午膳,甯熙便拉着沈蘭昭去織造坊。
“阿昭,這次除夕咱們好好的做兩身衣裳,除夕夜宴父皇要宴請朝中大臣和家眷,各世家子弟也會在場,到時候咱們驚豔四方,保準把那些公子哥迷的五迷三道的。”沈蘭昭察覺了這其中的一絲不尋常。
“不對啊,甯熙,你往日不是最不喜那些世家公子上前搭話了嗎?今日怎麼主動提起要好好打扮。”沈蘭昭瞟了眼一旁假裝正經的甯熙“咱們長樂公主,這是想在除夕夜宴上見誰啊?”
“我……我才沒有呢,本公主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驚豔四方,關他們什麼事兒,你可别多想啊。”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之前回來還聽宮裡的的人說,長樂公主早到了适婚年齡卻遲遲不肯嫁人,陛下也為此費心思主持了好幾次遊園你都不去,怕是心裡早就有人了,看來不是啊。”
甯熙聽此一言忙道“胡鬧,誰在這說本公主的閑話,看我不打爛她的嘴,阿昭你可别理她們,宮裡的人就愛嚼舌根子。”
說着便快步向前拉着沈蘭昭走進織造坊挑起了面料。
進了織造坊,各色時興的绫羅綢緞映入眼簾,波瀾流動的藍色浮光錦,鮮亮明麗的紅色蜀錦,素色清雅的白色輕紗
沈蘭昭忍不住上手撫摸,不禁心中感歎,不愧是宮裡禦用的好衣料,比起她在戰場上傳的那身粗布可好多了。
不遠處挂着一張月白青色的山水紋長錦,雖不比這屋中其他錦一般鮮豔奪目,但這般清淡雅緻的感覺到像極了一個故人。
“對了,甯熙”沈蘭昭狀似無意的說道“我自回城後,便常聽到有人提起什麼妙手丹青的江公子,可是那江子衿。”
“你說他啊,他如今地位可與之前大不相同,現在可是咱們錦川的大紅人,連我父皇也對他的畫工格外認可。”甯熙對上沈蘭昭訝然的神色。
“這從何說起。”沈蘭昭接着問。
甯熙思索片刻“好像是在你離開後不久吧,那日我皇兄做壽,各家貴族大臣都備了生辰禮來赴宴,那天來賀壽時,江子衿來晚了些,各家均已入座,一瞧是江子衿,想着他那身份地位必是拿不出什麼好東西,都等着看笑話。”
“你也知道,我皇兄向來喜愛筆墨書畫,那天赴宴時也有不少人送他這下玩意兒,但江子衿當時拿出的那一副春江碧水圖可謂是震驚四座,用色鮮豔,筆法生動,我一個不懂畫的人都看得出這畫工高超。”
沈蘭昭神色微微一動接道“竟是如此驚豔嗎?”
甯熙啧啧稱道“那可不,從那天過後,這江子衿的名聲可算是打出去了,就連我父皇都對他的話不吝誇贊,現如今他做了宮中畫值還常被各家大臣邀請前往府中做客,又受各家追捧,地位自是不可小觑。”
說到這裡甯熙又疑惑道“不過你怎的突然問起他來了?”
沈蘭昭拿起方才的青白料子開始摩挲“沒什麼,我這不是剛回朝,聽許多人議論起有些好奇罷了。”
就這樣陪着甯熙量完衣裳,已是夕陽,沈蘭昭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撩起簾子望着遠處的斜陽。
果然五年的時光,改變的不止是她一個人,雖不知如今再相見是什麼場景,但如今能幫她的或許隻有江子衿了。
想到此,沈蘭昭猶豫再三,開口道“王伯,咱們去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