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望着天,隻瞧着那輪日光漸漸墜落西山,而幾縷金光穿過雲層撒向大地,将整個泺州都披上了層金黃色的薄紗,顯得是那麼的柔和且靜谧。
她隻歎時間之快,忽而将目光從墜落的日頭轉移到姜歲安身上後,唇邊慢慢噙着一抹笑意,那抹笑中似乎夾雜着釋然:“時辰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言畢,待等到姜歲安點頭時,才轉身朝自己院落而去。
邊走邊想着姜歲安那番話時,忽而想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就是她不是說要把一切以及婚約都還與她嘛。
而那婚約,正是和江席玉的……
姜嬌邁出去的步子忽地懸在半空,因為她隻要一想到要和江席玉成婚就覺一陣寒顫從腳底直達心田,畢竟對方前幾日還揭穿了自個兒身份。
若自個兒嫁給他,豈不是會被他懷疑自己頂替姜歲安的身份且有預謀的接近他?
這不是更讓江席玉産生懷疑嘛,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她在心裡頭無聲地抗議着,想着明兒個得跟她說說,但又怕她生氣而不敢。
畢竟若是惹惱了可咋整,她痛恨自個如此懦弱的性子,更痛恨一有事情就往後躲的自己。
她隻思索了短短兩息便接着朝前頭走去,畢竟停留太久會引起後頭的人懷疑。
——
她走進院子裡頭時,發現這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甚至就連屋裡頭的陳設都幾乎沒變過,這讓她很是驚喜,畢竟她以為這麼多年過去理應變了。
進入屋裡頭的第一眼,便是清一色的檀木家具以及角落裡頭那不知被閑置多久了的木馬,這個她記着是幼時父親親手為她做的,這個她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
而屋裡頭中央則擺放着一頂大大的香爐,并未燃着香,她也不知過了這麼久這香還能點燃不,再往左走便是紫檀梨花紋床柱,上頭還架着一頂白色的床帳,與榻上鋪着的白如雪的毛毯芳若是一整套,而她幼時是最吃這一套的。
妝匣上擺着的不是梳子胭脂,而是一朵朵早已幹枯了的梨花以及幾支小巧精緻的梨花簪,這些都是幼時最喜歡的。
看來這屋裡頭的一切,都是幼時的樣子,從未便過,而她踏進這兒時,才有了回家的感覺。
她撫摸着屋内大大小小的物件,驚奇發現上頭并未落灰的同時,腦子裡回想着在這兒發生過的一切,心中莫名湧上一股酸澀,就連眼眸都微微泛着紅。
過了好久,她才端坐着榻沿上,自顧自地掃視着周遭極為熟悉的一切後,淚水漸漸湧上眼眶,但她深知眼下屋内還有幾名丫鬟,故硬生生的将快要落下來的淚水給憋了回去,并揮揮手讓他們退下,說是要休息。
但她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因為她怕一睡着,這一切便都會消失。
而自己又會回到陽安王府,繼續扮演着令她感到痛苦的角色。
——
夜幕漸漸褪去,日頭從東方升起,露出一點兒魚肚白來,随着時間推移,日光刺破了殘留在大地上的薄霧,喚醒了正在沉睡中的人們,漸漸地街上逐漸熱鬧起來了,隻聽商販的叫賣聲以及牛車經過時所發出的聲響外,還有一些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聲,以及推開大門所發出的吱呀聲。
原本冷清的街道在這一瞬間熱鬧起來。
而在慎王府邸的梨清院落裡,姜嬌才堪堪醒了過來,昨兒個竟在不知不覺中睡去了,可母親卻再也沒有入過她的夢。
這使得醒來的她隐隐有些失落。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坐起身子,待掃了圈周遭後,原本還蒙蒙的腦子忽而清亮了許多,她微微張開唇瓣想要叫芍藥時,卻發現這兒并不是在陽安府,而自個兒也沒有扮演江絮。
那麼她又在失落什麼?
姜嬌低垂着眉眼,想着喊屋外的人進來,但唇瓣動了動,卻還是沒有開口。
于是她利索地穿戴好後,正準備開門時,卻發現門不知被誰開了,姜永言就站在門外,一臉怒意的盯着她。
她看到他的第一反應自是被吓了一跳,接着便是有些懷疑他這麼大早來這所為何事時,就聽姜永言開口道:
“你為何要搶你妹妹的镯子?是怪本王偏心,所以你就要搶她的镯子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