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這個人是你父親呢?”鐘離榕冷冷的看着他,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恨意。
“你是說……我父親他就是當初帶人剿滅慕容家的人?”
子桑玉歌很聰明,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什麼:“你是因為發現了我父親身上的蠱毒嗎?難道中了蠱毒的人就是幕後之人?可當初我也中了蠱毒,還是你幫我醫治的,莫非你當初也懷疑過我?”
鐘離榕搖搖頭:“不,你不明白,你的那個蠱毒我可以幫你醫治,是因為本就是一種很常見的蠱,隻是蠱師在長安并不常見,所以你之前才一直被它所折磨,可你父親身上的蠱毒我是真的解不了。”
“為什麼?”
“因為那是我母親下的毒!還是在那日我全家被屠戮之時,我母親用最後的力氣将這蠱打入了那戴着面具的兇犯身體中的!”
鐘離榕緊緊攥着拳,冷喝道:“我母親最後的蠱毒就是要讓這個惡人受到折磨,我怎麼可能會違背母親的遺願,救那個沾染了我全家人血的惡人!”
她又側目看向子桑玉歌:“你和我是朋友,也曾多次幫我,所以我絕不會因為你父親之事遷怒與你,順便我還可以告訴你,我母親下的這個蠱毒叫做[斷腸],你若是真的想要救你父親,你大可以自己去尋找來自異域的毒師,看看他們有沒有辦法給你父親續命,不過我也好心提醒你,他活不了多久了。”
子桑玉歌也驚訝的不敢說話,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尋找了這麼久的幕後之人,竟然就是他的父親!
仔細想一想,他小的時候父親的确是并沒有這種怪病,而是在他離家多年後,偶然一次回到府中才聽到玉姨娘說起來,才知道父親日日夜夜都受着這個怪病的折磨。
而那年正是慕容家全家被屠戮,慕容舒雅,也就是現在的鐘離榕獨自在亂葬崗苦熬之時。
子桑玉歌臉色變了又變,他從沒有把父親這個病和慕容家的事情聯系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他這個父親還是有些心軟,如今想來,他還是不敢相信,父親會做出這種天怒人怨之事。
于是,子桑玉歌忍不住開口:“我也不是想為我父親辯解,這個老頭子年輕的時候的确做了很多的錯事,要說不服他我肯定是第一個,可憑借我對他的了解,他怎麼也是做不出屠戮人家滿門的事情,更何況我也從未聽說他與慕容家有何恩怨,以至于下此狠手。”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何曾知道過你父親做過什麼?”
說着說着,鐘離榕怒視着子桑玉歌問道:“你莫非是懷疑我在冤枉你父親?也對,畢竟你與他血濃于水,而我們之間不過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你不信我是正常的。”
言罷,她甩袖就要走,卻被子桑玉歌從背後緊緊抱住。
“你放開我!”鐘離榕的力氣哪裡比得過子桑玉歌,使了多少力氣都無法掙脫開來。
子桑玉歌将頭埋在她的頸邊,手環繞在她的腰上,控制着力氣,既不會讓鐘離榕離開,還不會弄痛她。
他帶着些委屈在鐘離榕耳邊喃喃道:“榕兒你别生氣,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我現在思緒都亂了,你們一個是我……的朋友,另一個就算是我再不喜,也是這世上唯一與我血脈相連之人,我怎的也要多問上幾句。”
“我總不能真的看他死在我面前吧……”
“那我呢?我全家都死了!那年我才十歲,我全家都死在我的面前,你知道我那幾日是怎麼過得嗎?”
鐘離榕哭着嘶吼道:“大雨傾盆,亂葬崗黑的可怕,那些我最熟悉的人都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他們的血全都積在一起,那是我此生都無法忘記的噩夢!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子桑玉歌,我今日不殺你父親,不是因為我心軟舍不得,而隻是因為如今我并沒有确切的證據,我怕錯殺好人。可待我找到證據之日,我定然會殺到你家,取了他的命祭奠我全家!”
聽見鐘離榕的話,子桑玉歌手收得更緊了,似乎今日若是松了手,那他和鐘離榕便再也沒有未來了。
可怒極了的鐘離榕哪裡有這番勸慰他的耐心,她見擺脫不了子桑玉歌的手,便從自己的長靴中抽出一把随身佩戴着的匕首,擡手間匕首劃破了腰間那雙纖長的手,血瞬間沾染在她的裙擺上。
吃痛的子桑玉歌收回手來,擡眼間,鐘離榕背風而立,墨色的發絲四散開來,她赤紅着眼睛瞪着子桑玉歌:“今日我給你這一刀,若是将來你要還回來,我絕不躲閃,但你我的情分也就到這裡就結束了。”
“我會盡快查明真相,若是我的猜測為真,那我定然與你、與你子桑家不死不休!絕不妥協!”
扔下幾句話,鐘離榕轉身離開,隻留下子桑玉歌一人站在原地。
風很大,吹得他很痛很痛,可他直到,鐘離榕此刻大概比他更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