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倦神情冷凝,他拿起袖扣細緻觀察,其上的薔薇花線條走勢工整流暢、一氣呵成,整體也用黃金融得恰到好處,無一瑕疵。
他手上用力,袖扣上的紋路深深印在手心:“是管家的。”
為什麼皮格管家的袖扣會在迪泰探長這裡?就算是贈送,也該是一對,而非單獨一個,除非這是皮格遺失的,然後迪泰撿到了它。
“小卅哥哥,抽屜是帶鎖的。”靳和夙出聲吸引卅倦的注意力,壓上他的手将袖扣取出,“這說明迪泰很重視這枚袖扣,不想别人發現,可是……”
“可是他今天出門卻連抽屜都沒關好。”卅倦接上他的話。
“對。”靳和夙把袖扣用紙巾包好放入口袋,與卅倦相視而笑。
迪泰如此急切,約他見面的人,靳和夙大緻有了猜測,可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找到他。
恰在這時,探長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靳和夙和卅倦同時望去,前者手腕紅線蓄勢待發,後者則不動聲色地擋在靳和夙前面。
小探員一看這陣仗,本就緊張的他變得更為緊張了。
“偵……偵探先生,兩位……”他咽了口口水,聲音裡帶着哽咽,極為艱難地道,“我……我們探長他……他去世了。”
小探員閉上眼,道出這個令人沉痛的事實。
“什麼?”
靳和夙和卅倦望見對方眼中的震驚。
“請節哀。”靳和夙先反應過來,語帶凝重道,“迪泰探長在哪裡?你們有沒有動他?”
“報……報案的人說是在森林外,已經有别的探員出發了,我是來帶兩位去的。”小探員心情還沒平靜,說話仍有哭腔。
幾人到達現場,事發地外圍已拉起一條長長的警戒線,周圍并沒有出于好奇圍觀的居民。
之前的失蹤案鬧得沸沸揚揚,家裡有年輕男性的居民人人自危,其他人也受此影響加強警惕,畢竟有誰能保證,兇手不會突然轉變目标呢?
地上的屍|體被蒙上一塊白布,靳和夙戴好手套走過去,半蹲下身将白布掀開。
入眼的是迪泰那張熟悉的臉。
平常和善的臉上此刻沒了生機,面白如紙。
靳和夙沒過多猶豫,默念幾句就開始檢查,盡早找出殺|人者才是對死者最好的告慰。
“死者身上無明顯外傷,但全身僵硬、瞳孔散大、嘴唇烏黑,疑似中毒。”
他把自己的初步推測說出來,對周遭焦急等待的探員下達指令,“你們兩位把探長帶回警廳,并請瑞斯先生來驗|屍,其餘人仔細搜尋現場周邊,不要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
探員們:“遵命。”
靳和夙對毒物了解不多,他所知能立即起效的劇毒就是□□,可他并未聞到探長口中有類似苦杏仁的味道。
看探長的狀況,顯然是毫無防備遭到偷襲,兇手八成就是與他見面的人。
下毒方式,會是注射嗎?
“咦?怪了……骨頭怎麼不見了呢?”小探員也和前輩們一同搜查,他盯着一處空地,惶惑地自言自語。
卅倦距離他近,因而聽得一清二楚,問道:“什麼骨頭?你發現的那些?”
“啊……對,就是它們,探長說都是動物骨頭不用管,我就又給扔這兒了。”小探員越說越困惑,不免對自己的記憶力産生質疑,“我記得是在這附近啊,怎麼沒了呢?難道是我記錯了?”
“不,也有可能是讓人拿走了。”靳和夙站起身,銳利的眸掃視過四周。
小探員:“啊?”
靳和夙:“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哦……利奧,我叫利奧。”利奧像個課堂上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學生,話都說不利索了。
“利奧,好好學習。”靳和夙給他提點四個字。
觀察力是有的,但思考能力不足。
“是!謝謝偵探先生!”利奧大聲道。
靳和夙:“……”
“小夙,報案人是殡儀館的負責人。”卅倦指指立在一邊安靜無聲的老人。
托斯曼穿着樸素衣衫站在警戒線外,看似無所事事,實則一直在觀望事态發展。
這位也藏得挺深啊,靳和夙暗自思量,他朝托斯曼走去,話語充滿敬意:“您好,我是鎮上新來的偵探靳和夙,和您在殡儀館見過,您能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咳……我偶然路過這裡,看到地上躺了個人,以為他是中暑暈過去了,就想幫幫忙,沒想到走近一看居然是探長。”
托斯曼惋惜地搖搖頭,面上皺紋深刻,“我長年與屍|體打交道,一眼就看出探長沒救了,所以趕忙去警廳報了案。”
他叙述時條理清晰,說話不慌不忙,流露的悲傷也沒幾分真情實感,好像死的不是小鎮的探長,而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但就算是路人遇害,也該懷有些悲憫之感,這是人之常情。
托斯曼的反應,着實蹊跷。
“可以請您再到警廳做個筆錄嗎?”靳和夙進一步道。
“咳咳咳……”托斯曼擺擺手,捂着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該說的我都說了,老頭子我身體不行,等會兒就到吃藥時間了,我看筆錄就算了吧。”
靳和夙語氣尊敬但态度強硬:“這不合規矩,這樣,您先回家吃藥,稍後我會讓探員去請您。”
“好吧,您都安排好了,我也不敢不遵從。”托斯曼陰陽怪氣道。
靳和夙裝作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