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黎一合茶碗,斷了袅袅茶香。
“罷了,辭華。”
“是。來人。”
辭華會意,沖外面提高聲音,應聲進來幾個侍從護院,七手八腳抓起季庭泰就往外拖。
楚念黎端坐在上,睥睨冷言:“季庭泰,本宮等得起。”
任何人都别想威脅她。
“殿下!殿下,容臣一言。”季庭泰生怕失去楚念黎信任,不能掌握她的動向,情急之下掙開幾人拉扯撲到楚念黎腳邊,死死抱着她的腿,“臣有辦法!臣有辦法讓林大人進到陛下跟前!臣可以讓林大人得到重用!求殿下予臣折罪的機會!臣願将功補過!殿下!”
“臣不會了,殿下,求您再相信臣一次,臣一定……”
楚念黎冷眼看他掙紮乞求,礙于他扯着楚念黎,侍從也不敢貿然拖走他,場面一時僵持,隻有季庭泰求情的聲音。
半晌,她忽然俯身。
“季庭泰,本宮想知道,你為何會沖上去,為何劍法如此高超?”
據她所知,季庭泰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病秧子。
反倒是楚庭泰……
“回殿下,因為先太子。”季庭泰垂下頭,故作傷感,聲音晦澀,“陛下覺得臣還不夠像,所以命臣勤加苦練,學習劍法。”
“哦……是嗎?”
“殿下知道的,臣醉心詩書,若無人逼迫……”
楚念黎挑眉,示意辭華清場,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醉心詩書不假。可誰知你會不會轉了性子?比如當日墜湖……傷了腦子。”
季庭泰渾身一僵。
“想必若是本宮的九皇弟回來,見有人對他心尖尖上的寶貝不利,也會甘心蟄伏,保他平安吧?”
楚念黎盯着他,目光如毒蛇猛獸盯上獵物,勢要拿下剝皮抽筋,成為腹中物才罷休。
無他,隻因季庭泰的反應,太真實了。
當時他的反應太快,幾近出于本能。而她早就告訴過季庭泰,宴會上會有刺客,不要插手,她要安排新人救駕。
季庭泰為何會救楚添辛?
“殿下明鑒,臣對殿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翻來覆去,他隻說這一句。
楚念黎膩煩了,不願意再同他耗下去。
“這包藥,下給楚添辛。三日之内,我要他病重的消息,不然,你再别想得到解藥。”她似笑非笑,目光玩味打量,“而且,本宮會讓他人給他下藥,而後昭告天下,是你謀害他。”
藥包扔到他跟前,季庭泰久久沒有動作言語。
“怎麼,舍不得?……皇弟?”
她如此一問,季庭泰反而穩住了心。
他泰然自若,将藥收入懷中。
“殿下的疑慮,亦是臣的疑慮,臣願向殿下證明。隻是此時已經打草驚蛇,他有了防範,若真的傷了他反而得不償失。
“待到來日殿下功成,為證忠心,臣下會親手了結他,若臣做不到,殿下大可不予臣解藥,讓臣一生受制于您。”季庭泰大着膽子擡頭看向高位上的女子,“若臣當真是先太子還魂,殿下豈不是更痛快?”
舍不得殺他,則兩個人一起被折磨。若季庭泰狠下心殺他,楚念黎也不會真的放過他,反而讓他此生活在痛苦悔恨之中,的确是怎麼樣都十分痛快。
“你方才不是說楚添辛不易受騙嗎?”
“臣有辦法,臣會彌補,求殿下再給臣下一次機會。臣願立軍令狀,若此次不成,臣聽憑殿下處置。”
楚念黎沉吟不語,直到日光徹底消散在天際,室内燃起燭火,火苗跳躍,搖曳生輝。
“隻是你一時昏頭,誤本宮大事,難道本宮就這樣輕輕放過?”
聽她松口,季庭泰放心許多,面對此疑問,小心提醒道:“臣會想辦法扶持林大人,為殿下鋪路。”
錯也認了,好話也說了,解決方案也給出來了,甚至方才他都挨了兩下打給她出氣了,應該能放他走了吧?
為保性命誇下海口,季庭泰尚不知要如何把林興推到楚添辛跟前,遑論讓他得到楚添辛的信任。
見他仍端着,不肯服軟,辭華站在楚念黎邊上俯身淡聲道:“奴婢記得,季侯的藥快到日子了。公主體恤季侯體弱,怕折騰壞了,不曾斷過一次,延誤一日。可如今看來,竟是仗着公主垂愛,膽大妄為。”
楚念黎對此法頗為滿意,深表贊同,連連點頭。
“季侯有所不知,蠱毒若無藥抑制,發作時令人心如刀絞,在腹中鬧得天翻地覆,讓人……”
辭華故意吓他,刻意咬重後面幾字。
“欲死不能。”
“公主,公主恕罪,臣不敢了,臣知罪,公主饒命。”季庭泰連連磕頭,“況且,陛下召臣晚膳侍宴伴駕,隻怕……”
辭華冷嘲:“楚添辛就這麼離不開你?若如此,奴婢真該給侯爺道喜。”
“公主殿下仁慈,季侯也不該放肆。既如此,今夜就不必入宮侍寝了,正好讓奴婢見識見識,您是何等得寵風光,就算失約于皇上也不會遭罪。”
楚念黎懶得同他多說,浪費口舌:“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