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賬我都查對過一遍了,同咱們署衙裡先前記着的總數是能對上的。”
侍從打了簾子自江王身後的賬房内走了出來。見自家主子正向樹那邊看着,他便緘口不再多言,隻默默候在了主子身後。
自那日江王在這慈幼局中撞見了張乳母淩虐的那樁事,他本就在比部任職,便有意查一查這慈幼局的賬目。
今日正好得了空,他便順路來此走了一趟,卻見面前的綠衣姑娘正不厭其煩地領着幾名小童“啊、嗚、咿”個不停。
他見過那麼多師父,他還是頭一回見教的内容這麼奇怪的。
不過她面前的這幾位孩童卻委實有些愚鈍了些。他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那可是時下流行的詩文都能倒背如流。可這幾位孩童,卻好像連說話都還說不利索。
他不由地笑着搖了搖頭。
侍從不知自家殿下傻笑個什麼,卻聽他似乎是喃喃了聲“有趣”,而後便轉身對他點了點頭。
這是不看了,要走了。
這邊歲檀已覺得自己口幹舌燥,正要猛灌一口水。卻見得藍衣青年離去的背影。她覺着眼熟得很,但卻沒想起來是誰。
小盆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恍然道:“這好像是那日帶走張乳母的那位郎君。”
歲檀這才想起來,這是那位江王殿下。
但旋即又有些不安。
難不成張乳母在他府上又出了什麼過錯,這回來是又想将張乳母送回來麼?
這可使不得。
本着有疑惑就要當面問清楚的原則,她當即決定追上去。
她們慈幼局與這位江王殿下向來沒什麼交集,唯一的交集便就是被他帶走的張乳母了。
“帥......殿下。”
歲檀快步跟上去,終于趕在江王上車馬之前喊住了他。
“嗯?”江王掀衣擺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她。
歲檀這才看清了江王的長相。
隻見他面似冠玉,一雙眼眸似山間潭水,鼻梁高挺,嘴唇薄紅。下颌之下的脖頸修長白皙,喉結清晰可見。而他儀态又好,往那一站恍若一座挺峭的高山。
那日隻顧着張乳母的事,并沒有将他看仔細,如今離得近,将他的模樣盡收眼底,她不由地心中暗歎,這位江王殿下還真是好看。
倏爾,她問:“您能不能别把張乳母送回來?”
江王一怔,想不到這姑娘竟然是想到這裡去了。
他不知怎的,心下起了逗她的意思,便順着她的話問:“為何不能?”
“張乳母她待我們不好,現下王乳母領着我們,我們都能吃上肉了。”歲檀說得很樸實,又補充,“這幾日我足足重了兩斤呢!”
歲檀此話一出,江王卻笑了。
他腦海中浮現出了她蹲在秤杆的筐裡稱重的畫面。
他鬼使神差問了一句:“不知你是如何稱出少了兩斤的?”
歲檀說胖了兩斤不過是說順口了,“兩斤”泛指多數嘛。
不過現下的确是沒有現代那般方便的電子秤的,想當初曹沖他老人家稱個大象都得石頭大象在船上來回折騰兩回。她要是稱自己,可比稱一筐子菜要麻煩許多。
她瞎說道:“哦,就是沐浴的時候在浴桶上畫一道水位線,我出來以後再往裡面放些石頭到畫的水位線那裡。随後把這些石頭通通撈出來,再依次稱一遍加起來就是了。”
江王聽後點了點頭,這法子他曾在書上見過許多次,隻是一直沒見到有人如此做過。想來她竟是位博學的姑娘。
歲檀順口道:“我覺着若是将這些石頭都提前制成同等重量的,隻消最後數出一共投了多少數量的石頭在裡面,而後加起來就是了。”
江王聽後側首對侍從道:“春和,記下姑娘說的了麼?回去找些工匠就這樣做。”
他又對歲檀拱手,“此事若成,姑娘功在千秋。”
歲檀臉皮抽了抽,功在千秋可不敢當,她要是能造出現代的電子秤來她才覺得自己真大牛呢。
可惜啊,當初她對這些科學原理不感興趣啊,否則如今高低也得成為這個朝代的技術大能了。
江王越發覺得這姑娘有趣得緊,忙問:“不知姑娘叫什麼名字?此事若成,本王定叫他們在那石頭上刻上姑娘的名字。”
歲檀挑眉:“你當真要刻?”
江王道:“絕不反悔。”
歲檀道:“我叫小壇。”
江王道:“檀木雅緻,與姑娘很是相配。”
歲檀道:“不,是一壇子酸菜那個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