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到街上,果然見四處挂滿了彩條正迎風飛揚。又時不時有手執荷葉的孩童笑着在街上彼此追趕奔跑着。
遠遠便看到有個支着篷布的小攤前圍滿了人,歲檀不由地好奇湊上去看。
隻見攤上擺滿了或大或小的泥塑娃娃,這些娃娃身上穿着各式各樣的布衣賞,手上拿着蓮蓬、荷花或者荷葉。模樣形态竟與方才在街上穿梭的小童差不多。
歲檀有些疑惑:“這是什麼神像麼?”
一旁有人道:“小姑娘,這是磨合羅呀。”
歲檀不解:“磨合羅是什麼?”
王乳母已走在了歲檀身側,解釋道:“咱們乞巧節買它回去,向天乞巧、求子呢。”
歲檀了然,難怪方才看到幾名幼童都扮作“磨合羅”泥人的形象,原來是有祈福的意義在裡面。
有小童從攤上拿了個磨合羅在手中,正喜滋滋地給手中的娃娃換着衣服,竟有些現代芭比娃娃的意思。
歲檀好奇地問了價錢,最普通的竟都要五百文,她便打消了跟風購買的欲望。
再往前走,便又看到前面的河岸邊齊齊坐了一排身穿绮羅面施粉黛的少女,她們指尖均拈着針,就着河水倒映的月光将七彩的絲線穿進紮在棉花布團上的七根針的針孔中。
忽然,有少女的聲音在其中響起:“我穿好了。”
歲檀聞聲看去,便見到她們面前銀發慈眉的阿婆彎着眼睛,将那少女手中的針線舉在身前滿意地點着頭:“姑娘得巧了。”
說罷,阿婆從袖籃中取出了一個憨态可掬的磨合羅娃娃給她。少女喜悅地将這娃娃捧在手心,感激極了。
河岸上餘下坐着的女子們,也相繼穿完了彩線,各自結伴離去。
待她們離去,方才在她們身後排着隊的女子便又接替着坐成一排。
阿婆走到歲檀與小盆身前,溫柔問道:“二位姑娘,一起試試麼?一人隻要三十文,赢了便能得一個磨合羅。”
三十文換一個近千文的磨合羅娃娃,歲檀覺着這遊戲很是劃算。于是便接過阿婆遞來的線包,與小盆也一塊挨着那群姑娘坐下。
随着阿婆的一聲“開始”,歲檀也趕忙就着月光穿起針來。
須臾,便看到小盆将手中的針團率先給舉了起來。
阿婆笑吟吟地從籃中取出娃娃遞到小盆手中:“恭喜姑娘得巧了。”
歲檀索性不穿了,很是稀奇地去看小盆手中的磨合羅娃娃。
“小盆,你可太厲害了,三十文就換了個三千文的娃娃!”
這擱現代不就相當于花了二十塊買了十個娃娃币就套中了十個娃娃麼。
說完,歲檀便去袖袋中摸銅錢給阿婆。又去等小盆去摸自己的銅錢。
然而小盆身上翻找了半天卻有些急切道:“我的荷包不見了。”
歲檀忙将小盆那份的錢給結了。才問:“是不是出門時忘記帶了?”
小盆卻搖頭道:“我出門前還檢查過的。”
歲檀寬慰她道:“沒事,今夜你想吃什麼玩什麼,我請你!”
“可那個荷包裡有一個平安符。聽乳母們說,她們撿到我時,那個平安符便在我身上了。我想,那興許是我阿爹阿娘留給我的......我打小一直随身帶着的......”
小盆說着杏仁般的眼睛忽紅腫起來,隐隐帶着些鼻音,“都怪我,今夜我不該出門的。若是不出門,便......”
“小盆,你别哭。你想想,方才可在什麼地方被人撞到了麼?”歲檀抱住小盆的雙臂。
小盆咬了咬唇:“我不記得了,方才來的那條街上好多人,大家都彼此擁擠着,我真的不知道被誰拿去了。”
歲檀道:“興許是掉在地上了呢,咱們原路回去看看。”
兩人忙将磨合羅娃娃收好,又原路找回去。
歲檀吃了教訓,這回忙将自己袖子給攏好了。兩人将這路又走了個來回,卻是找尋無果,隻是看到些丢落在地上的垃圾。
歲檀在路邊停了停,忽看見外圍有捕快在巡防着,歲檀忙拽了拽牽着的小盆的手:“咱們過去問問那幾位官爺,沒準有人撿到交給他們了呢。”
兩人走到那幾名捕快身前,才發現了其中的一張熟面孔。
“岑捕快。”歲檀喊道。
岑骁聞言看向面前的兩名女子,卻是沒認出來:“你們識得我?”
他在街上四處巡防,見過無數張面孔,多好看多醜陋的都見過不少,卻委實想不起這二位女子同他有什麼交集。
小盆紅着眼,像即将撲簌而下的海棠花:“岑大人,我丢了荷包,您見過麼?”
岑骁家中的小妹也總是愛哭,每回小妹紅了眼眶,他便忙不疊去安慰。
于是看見同樣模樣青澀的小盆,他竟鬼使神差地擡手摸了摸小盆的頭。“别哭”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他便給自己吓了一激靈。
他忙将手飛快地縮回去,似乎覺得隻要縮回得夠快,便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忙解釋:“抱歉啊,我可能是站昏了頭了,一晃神将姑娘當做我家小妹了。不知姑娘的荷包是何模樣的?我這便幫姑娘去找。”
小盆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滞了一下,腦海中竟突然空白了一下,叫她居然忘了荷包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