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正要作答,李太後卻忽地冷笑一聲,先行開了口。
“貴妃莫是忘了,今日正是江王妃她親自入宮同哀家說,那日她去了你的延嘉殿。”
許貴妃盈盈福了一禮:“母後,江王妃待下人一向和善,想必是受了淑妃的威脅,要她親口在您面前承認那日其實是昏倒在了妾的殿裡,才肯将江王妃的侍女放出來。母後,江王妃她心良善,恐遭了奸人利用啊母後。”
爾後,許貴妃又跪倒下去,語氣極為懇切,“求母後還妾與江王妃公道。”
李太後盯着許貴妃,唇角勾勒出凜然的笑來。
而許貴妃絲毫不怯懦,眼眸中頗有幾分勝券在握的意思,頗為坦然地對上了太後的目光。
李太後微微側首,對身旁的行露說:“請江王妃過來一趟。”
不多時,歲檀跟着行露姑姑一塊來到了熏風殿内,江王伴在她身後。
熏風殿的中庭内,跪了淑妃與貴妃及其二人身邊陪着的若幹宮人。
淑妃垂首跪得儀态端莊,風骨卓絕;許貴妃則是大有些不情願地揉捏着自己的小腿。
此情此景看得歲檀心中頗有些打鼓。
而李太後則是靠坐在一把木制椅子上,面無表情地阖着眼。
聽見歲檀與江王行禮的動靜,李太後睜開了眼,免了二人的禮。
“昱兒、江王妃,起來說話。”
江王扶了扶歲檀,與她一并起身。
李太後睨了眼地上正跪着的許貴妃,說:“如今江王妃既來了,貴妃你便與她一塊同哀家說說,江王妃那日究竟去過你的寝殿沒有。”
許貴妃正要起身上前,李太後的眼風卻忽又生生将她按在了地上。
“哀家何時叫你起身了?”
許貴妃讪讪地繼續跪好,眼珠子裡攢出了淚望向歲檀。
“江王妃,你且如實說。莫怕旁人以你身邊那兩個侍女的安危要挾你。”
旋即眼珠子又向背對着歲檀跪在人堆裡的晴夏與初桃轉去。
歲檀這才随着她的目光注意到那兩個背影單薄的侍女。
她們身上穿的仍是那日随她入宮時穿的衣裳。
李太後對她點點頭,示意她過去看。
歲檀這才發現,初桃與晴夏均是閉着眼,臉上灰撲撲的,像是受了好大的搓磨。
歲檀問:“初桃、晴夏,是誰将你們弄成這副樣子的?”
見二人隻垂首不答,她忍不住将眼神看向許貴妃。
許貴妃昂首道:“你看本宮做甚?她們二人可是在淑妃妹妹的密室中找到的。找到時已被人挖去了眼,割去了舌頭,着實是殘忍得很。”
歲檀難以置信地看向正跪在她身前的初桃與晴夏。
她心中霎時間亂得很。
她的确領着初桃與晴夏一塊進了延嘉殿。可先前延嘉殿熏的香又沒有問題,她也未用過延嘉殿内的吃食茶水。
且她昏倒之時,許貴妃當時的表情近乎是有些錯愕的。
那麼,會否此毒果真是在淑妃殿裡吃的那塊果子裡的?許貴妃是為了避嫌才又将自己挪至了淑妃殿外?
至于初桃與晴夏,會否是她在延嘉殿内室與許貴妃交談時,被淑妃遣的人尋了由頭喊了出去,爾後将她們困在了密室内。
畢竟淑妃的密室,除了淑妃,又有誰能知道?
她腦中一團亂麻,俯下身将晴夏與初桃抱在了懷裡。
與此同時,江王忽出聲對李太後拱手問道:“母後,兒臣能否去那密室一觀?”
李太後道:“行露,帶江王過去。”
歲檀忙問:“太後,妾身可以同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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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正午時分,熏風殿的密室内卻昏黃一片,惟有晃晃燭火加以照明。才走幾步,便有蛛網相攔。
江王伸手剝掉頭頂耷拉下來的蜘蛛網,将手護在歲檀頭頂。
這密室并不大,内裡放了一張長塌,一隻蒲團及一張幾案。不似歲檀提前預想的那般刑具四設、恐怖猙獰。
倒像是尋常的一間雅緻的小房間,供人偷得浮生半日閑。
而這風格倒與淑妃殿内的陳設風格頗為相似。
在角落裡,倒是放了團粗粗的麻繩,顯得與此處頗有些格格不入。
想來,應是先前用來捆束晴夏與初桃的?
江王忽開口問行露:“姑姑,本王記得父皇尚在時,熏風殿居住的似乎是許太妃。”
行露聞言一怔,爾後道:“殿下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這密室内盡數都附上了一層薄灰,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人打掃過的模樣。也許淑妃會因怕人知曉而不常來此,但看這密室内的陳設,卻不像是單純将這密室用作是關押人的刑房。
與其說是淑妃的密室,不妨猜測是這熏風殿的上一位主人的密室。
隻是江王記憶中的那位許太妃,一向性情直爽,是宮中出了名的直脾氣。性情開朗,喜好與人攀談,是頭号在心裡藏不住事情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