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不情不願地挪了一個身位給他,對着雲舒說道:“雲舒,這裡飯菜可還吃得慣?”
雲舒看着對面兩人幼稚的行為隻覺好笑,夾了一口菜:“怎麼,你要帶回冥府去吃?”
“好主意。”鬼王笑道。
“去看過蔽月了?”雲舒問。
鬼王點頭,忽然想起一事,指了指青時,說道:“落浮葉讓這家夥殺了個缺魂少魄,你們說的誅神石一起掉進了陰陽道,可是并沒找到那塊破石頭。”
“誅神石不見了?”雲舒一下提高了聲音,那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她要的并不是殺死落浮葉,而是想拿走這顆誅神石啊!有這東西在,魂使們以後還如何安心在三界收魂?
“先别激動,已派人出去找了,你急什麼。”鬼王夾了口菜放進嘴裡,這悠閑态度簡直欠揍。
雲舒緩了口氣,問道:“蔽月的藥方你可見過?”說着,拿出了揣在懷裡的藥方給鬼王過目。
鬼王卻看得眉頭高高皺起,其實方才去山海之墟看蔽月的時候已經聽青時說了一耳朵,現下仔細再看藥方,隻覺這藥方莫不是耍人玩的?盡是些不靠譜的藥物名稱。
青時舀着鮮湯,看了鬼王和雲舒一眼,冷淡開口:“鬼王大人博學多識,竟也有看不懂的藥方?”
鬼王擡頭把那藥方按在飯桌上,邪邪笑着看向青時,剛想開口,青時卻先他一步。
青時不停思索方才粗布衣所言,忽然面向鬼王問道:“你可聽說過天地一宬?”
鬼王搖頭道:“從未聽聞。”又問:“這地方做什麼用的?”
青時見他瞬間否認,将好看的眉皺起:“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騙你作甚。”鬼王吃下一口飯說道。帶着一絲奇怪的心虛,聲音也放輕了:“啧,除了雲舒這事,其他的……我沒事騙你幹嘛?”
鬼王不提還好,提了這事便讓青時殺氣四溢。
飯桌上寒光一閃,鬼王的筷子飛了出去老遠,青時低頭吃着飯,再擡頭時對着鬼王神色一如寒冰:“手滑了。”
鬼王定定看向青時,邪氣地勾唇嗤笑了一聲,故意轉頭對雲舒說道:“雲舒,冥府事務繁忙正缺人手,看樣子你已經恢複好了吧,吃完了跟我回去。”
雲舒看出來這兩人的吵鬧,雖不知到底為何,但她确實該回去了,于是從善如流地應下。
她打算去趙閻王那找一找記錄冊,如果記得沒錯,蔽月的愛人應當已轉世輪回好多次了,記錄冊上一定是有的。
“我吃好了,我們先回冥府吧。”雲舒有些迫不及待想去把那女人找出來,好救醒蔽月。
沒注意青時在一旁臉色沉沉。
鬼王看着青時對雲舒無可奈何,笑得頗有幾分看好戲的樣子,朝雲舒說道:“我帶了玄雲過來,等會咱們乘雲走,陰陽道上現在滿是魂使在找誅神石,擁擠的很,咱們就不去湊熱鬧了。”
鬼王略一揮手召喚,一團烏黑如碳的玄雲出現在五樓露台邊上,玄雲微微起伏漂浮,在那安靜地等待着主人。
雲舒跟着鬼王往露台走去,回頭看了青時一眼,忽然覺得他似乎在等她。
于是又跑回去,對青時展顔一笑:“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可能……”
青時望着她不說話,那眼神在等她接下去說。
“我可能要跟冥府其他同僚去幫蔽月尋藥了,先走了。”她說。
回身踏上玄雲,風一陣陣呼嘯在耳邊,雲舒俯瞰這寒夜中的木屋院落,無聲地道别。也許這一次回去,她真的不會再來這處地方了,他們不會再有交集,除了蔽月的傷情。
青時走出露台,長身立那裡,黛藍色衣袍随着晚風翻飛不止,像畫中谪仙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飛天。
他就那麼靜靜地直望着雲舒。
雲舒被青時的那雙眼刺了一下。
幽深又孤寂。她隐隐感受到他的眼神像在執拗地告訴她,這絕不是分别。
對望片刻,青時忽而勾着唇角似乎是笑了下,雲舒卻覺得他并不是真的在笑,因為那雙眼滿是寒意。
玄雲飛快,不一會昆侖山腳的木屋便成了一處小黑點,再看不清站在那裡的那道身影。
“舍不得了?”鬼王順着雲舒視線悠悠問道。
雲舒緩了口濁氣,瞥去一眼:“這玄雲忒慢了點吧?”
“你還真是第一個敢嫌棄它的,”鬼王最煩的就是别人說他的東西不行,沉下聲:“玄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