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雲舒與鬼王落地冥府門口。玄雲乍然消散于地底。
“待會見了鈴蘭别怪她,小姑娘跑到冥府找我的時候,那會我正在神界跟天帝說事。”鬼王沒看雲舒,隻沉聲提醒了一句。
“我在你眼裡這麼小氣?”雲舒望他一眼,她從以前就知道,面前這個鬼王大人隻是面容看着陰鸷邪氣,其實處事細膩又愛瞎操心。
“同僚和諧共處,方有利于我冥府長久發展。”鬼王悠悠說道。
“真能把你給操心死。”雲舒翻去一個白眼。
“無人懂我啊……”鬼王負手俯瞰遠處地獄岩漿飛瀑,深深歎出一口氣。
鈴蘭果然如鬼王所言,得知蔽月傷勢後自責不已,把蔽月的傷情全攬到了自己頭上。一張小臉繃着苦苦的,說隻要能救蔽月她願意做一切事情。
雲舒拍拍鈴蘭的背笑了:“正好,我這裡缺人手一起去神界拿夢花。”
她轉頭對鬼王眨眨眼,說:“咳,讓鈴蘭一起幫忙。”
鬼王伸手一捏,指間出現一張金燦燦的帖子,遞給了雲舒:“夢神乃是我舊識,前陣子她正好出關,發了一張出關宴帖過來,我這邊事多走不開,過兩天你替我去。”
他順便将要送的禮品也一并交給雲舒:“夢花雖珍貴,但若是能拿去救人一命,以她之善良心性,應當會勻出一支來。”
鬼王這麼聰明絕頂的哪還看不懂雲舒的意思,哪怕雲舒不提,他原本也是想讓鈴蘭跟着她去的,對着鈴蘭說道:“鈴蘭,你也一起去吧。”
“是,鬼王大人。”鈴蘭的眼神終是恢複了些許光彩。
其實還有一事,讓雲舒覺得不安,原本在妖域對抗落浮葉之前,她和蔽月除了要去收老妖王的魂,另外還要去救下梁圖和謝缇,可落浮葉後來将誅神石煉成,雲舒和蔽月便猜測梁圖和謝缇已經遭遇了不測……
鬼王見雲舒在一旁眉頭皺着出神,對雲舒問道:“怎麼了?這一幅遭了大難的表情?”
雲舒低聲說出:“梁圖和謝缇……”
“他們沒魂飛魄散。已安然回到冥界。”鬼王道。
雲舒怔愣許久,這才反應過來,有些驚喜着問:“真的?”
“你還記得梁圖的原身是什麼?”鬼王問她。
“九節狼妖。”雲舒答,梁圖的原身是妖這事冥府的同僚都知道。
“不錯,是梁圖的妖族身份救了他。在梁圖還未被抓之前,老妖王落潇水的魂魄拼死抵抗煉化之力,所以落浮葉一直遲遲煉化不了誅神石,”鬼王斂眉沉聲道:
“梁圖和謝缇被抓去時,二人綁縛在籠山溶洞之中,落潇水的魂魄亦是被困鎖在溶洞,她一眼認出了梁圖曾是她妖域子民,落潇水不忍看他魂飛魄散,于是她便獻祭自己,以掩護梁圖和謝缇離開。”
雲舒聽完微怔,久久沉默。
收魂千年之間,她曾見過無數人間帝王屠戮自己的臣子、無辜民衆,沒想到竟在一個妖的身上見到了帝王的仁愛之心。
雲舒低聲喃喃道:“他們妖域對于落潇水的愛戴當真值得。哪怕梁圖隻是曾經的子民,她落潇水竟也願意獻身相護,這有幾人能做到?”
鬼王聞言隻淡淡一笑:“誰又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呢。”
是了,落潇水已魂飛魄散,是連冥府這處也尋不到她了,她的思想再也無從知曉。
*
這千年之間,雲舒很少上神界收魂,縱使她接過那麼多收魂任務,上神界的任務次數少得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其實原因無他,神仙一個比一個能活,幾乎都是與天同壽。每每想到這裡,雲舒就不禁思考起來,他們活得真的有意思嗎?
“雲舒,雲舒?”鈴蘭那嬌弱的聲音傳入耳中。
“嗯?怎麼了?”雲舒回頭看她,似乎才從哪個思緒裡清醒過來。
“沒……沒有,我是第一次來神界這樣的地方,覺得一切皆是新奇,總覺得你應該來過,所以想問問你,那是什麼?”鈴蘭指了指一個地方。
那處水澤汪洋,如一片湛藍琉璃,水中有一巨大墨玉石柱高高升起,石柱上镌刻的金色上古銘文一圈又一圈緩緩流淌。
“天誅台。”雲舒看了一眼便脫口而出。她愣了一下,深覺奇怪,這條通往夢神府邸的路她其實并未走過,如何知曉的天誅台?
道路前方的引路仙娥嘻嘻笑道:“魂使大人竟也知曉我神界天誅台。”
鈴蘭有些好奇道:“那是做什麼用的?”
仙娥望了一眼那天誅台,原本柔美的嗓音也帶了幾分肅然:“審判有罪之仙神,那台子上金燦燦的銘文可看見了?”
鈴蘭點了點頭:“嗯,見着了,那是什麼?怪好看的。”
仙娥聞言卻被鈴蘭逗笑:“那可不興誇贊好看,若是犯了神界重罪的仙神站上天誅台,銘文隻要一轉動呀,神魂俱顫,生不如死。”
“原來是這樣。”鈴蘭恍然:“神界的花樣也不比冥界少哇。”
仙娥張了張嘴,原本還想說什麼,卻已然到達夢神府邸,恭敬低頭道:“二位魂使大人,這便是夢神府邸,小仙便送到這兒了。告退。”
“多謝。”雲舒和鈴蘭颔首向她道謝。
二人昂首望去,眼前高山流水,玉台樓閣高聳入雲,不時有仙獸在仙霧之中翺翔。是為夢神府邸。
宴席設在高山林木之間,落英缤紛,多出些許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