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後,雲舒想着她和鈴蘭來此并非為了參與宴席,而是借着鬼王的名頭來這見夢神一面,便打算在開席之後禮貌地喝兩杯就去尋夢神商議夢花之事。
雲舒有些焦急地看了看前方高處的首座,夢神還是未到。
來的仙友越來越多,四周交頭接耳的聲音便也傳入了雲舒的耳朵。
“聽說夢神這回閉關數百年皆是為了一個凡人。”
“我也聽說了,是她在凡間的愛人。”
“要不怎麼說千萬不要去愛上凡人呢,神仙與天地齊壽,區區凡人這壽數再長也不過百年。”
“你們說錯了,夢神哪用得着在意凡人壽數?憑着與鬼王的關系,去冥界尋那凡人輪回轉世便可,聽說是因為愛而不得呢……”
“嘶……你這厮,消息可準?夢神如此美貌竟也為愛而傷?”
說到這裡,大家都還想打開耳朵再聽,宴席後方已傳來袅袅之音。
伴随着繞梁三日的靡靡仙樂,一隻青鸾仙鳥遙遙飛入視線。
山林之間刹時百花飛揚,飄飄灑灑。
仙鳥落地,仙樂停歇,仙鳥上一道绯色人影下落,款款前行,唯見神女走入山間花林的宴席之中。
粉色長發幾近拖地,绯色流光裙閃耀奪目,神女五官明豔,卻……
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
雖是小孩,那神情卻令衆人似曾相識,有着與夢神一般無二的迫人強勢之感。
在場之人瞬間鴉雀無聲,似乎都被這小女孩的氣勢給震懾了。
隻見那粉發绯衣的小女孩款步向前行去,一屁股坐在了最上首留給夢神的座位之上。
“小娃娃,那位置可不容你亂坐,快快下來,去找你娘親抱。”一仙君打趣說道。
小女孩眼神朝他一瞥,渾然一副不合年齡的壓人氣勢鋪展而開,淡淡笑道:“有勞仙君費心了。我今日宴請做東,怎能說走就走?”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
小女孩知道他們猜測了些什麼,那豔麗的嬌唇開啟說道:“衆仙友不必猜了,我就是千笙。”
千笙,乃是夢神之名。
“何故變化做如此模樣?”下面坐着的一位仙友問道。
“非我故意如此,”夢神頓了頓,似乎在想着怎麼解釋此番情形,再緩緩開口道:“想必,衆仙友已多少聽聞我下凡曆劫之事。”
“說來也是不怕大家笑話,我于人間浮海幻境之中,丢失了一顆心,所以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席間再次嘩然,衆仙家不停地低聲議論起來。
夢神卻是一片淡然:“我知道,今日前來的仙友之中,有過百之人是為了夢花而來。”
此言一出,宴席間針落可聞,就連樹梢上的鳥兒也停止了啼鳴。
雲舒心下咯噔一聲,來之前她尋過一些關于夢花的資料,此花乃是夢神在為三界生靈施夢之時,所逸散的神力滋養而出的花,七千年一開花,每次開花不超過五朵。
但雲舒并不知曉的是,竟有百餘人今次參與宴席是為了這夢花而來!
隻見夢神接下去說道:“可此次夢花花期,隻開放了一朵。”
“千笙,你我萬年交情,這夢花,我得拿去救人一命啊!”一仙友急道。
“怎麼你萬年交情,那我又何嘗不是?千笙,你哪一回喝酒不是我陪你?”另一仙友起身道。
“千笙,我等了七千年,就等這一刻,你知道的呀,我收集三界花朵萬年,上一回便錯過花期,這回你還讓我再等七千年?”
“你等七千年算什麼,我已等了三回七千年了還沒輪上呢!”
……
宴席之上的争論之聲一浪高過一浪。
雲舒心裡一沉,蔽月可沒辦法像他們這樣等一個又一個的七千年啊!
夢神閉了閉眼,沉聲啟唇道:“我知曉大家心中急切,夢花于我并無用處,我會給你們其中一人。但是……”
“你說罷,但是什麼,我應了你便是!”台下立馬便有仙友答應。
夢神眼色晦暗,繼續說道:“但是我有條件,誰能幫我完成,這一朵夢花就歸誰,”
“方才已同各位仙友說了,我丢失了一顆心在凡間浮海幻境之中,故而,誰能替我找回這顆心,我就将夢花贈與他。”
衆人無言,左右相顧。
少頃,席間一道沙啞之音響起:“如此,便也公平。”
雲舒眼睫輕顫,側首望去,那道熟悉的黛藍色身影正坐在那悠閑地舉起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