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懷特忘記了手上還纏着厚厚的紗布。
扯動了傷口,有一點點痛,他輕輕“吡”了一聲。
“慢一點,别弄疼了。”林天野轉過身,微笑着看他,“懷特,我不走。”
羅懷特順勢蹭到他懷裡,可憐兮兮地說:“别騙我,你開車不是要走嗎?”
林天野輕笑:“我想将汽車開到房門前等你。你去拿身份證,我們一起去醫院。”
羅懷特皺眉。又要去醫院!
林天野眨眼:“去拆紗布喽。”
羅懷特伸出手:“你幫我拆。”
林天野:“我會弄疼你的,走啦。”
才不是,不過是想讓醫生看看是否還要繼續包紮而已。
在醫生交代了一大通後,羅懷特的手解脫了。看着手上的紅色結疤,他百感交集,那一夜他有多愚蠢,才做出這麼幼稚的行為。
傷害了自己,傷害了關心自己的人。
林天野安慰他:“沒事,過兩天結痂掉了就好了,不會留疤痕。”
手上不會留疤痕,可是心裡的疤痕呢?時而冰冷,時而熱情,時而靠近,時而遠離的本吳晨。
從醫院出來,林天野讓羅懷特睡一會兒,剛才去時他堅持沒睡,這會兒有點困了,但還是不想睡。
和林天野閑聊着,沒想到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一次被陳天賜的電話驚醒。
“怎麼了天賜?”
“沒事,找你聊聊。”
輕松的語氣讓他放了心。本吳晨沒事。
松弛下來,才發現他還在車裡,汽車在花院的樹蔭下停着。林天野朝他笑笑下了車,用手勢示意先去書攤了。
“我剛送晨晨回家了,你别擔心。他交代我别對你說酒吧的事,說怕你生氣。”
“我知道了。”
“就知道他喝醉了,還問我昨晚怎麼去了他家,問我怎麼沒在家,我說我去帥哥家了,他警告我别亂來,别随便去陌生人家。他都不記得去酒吧經理家的事,說的那些話,更是不記得了。”
羅懷特冷靜地說:“你沒有告訴我昨晚的事,我也沒有聽你說過。”
挂斷電挂,羅懷特下車,看看時間,從醫院回來大概也有半個小時了。林天野一定是看他睡得正香,所以才沒有叫醒他。
去空場的路上,他視頻本吳晨,本吳晨一臉的冰涼,說正要去鄭叔家,讓他好好工作。知道本吳晨也心煩意亂,羅懷特沒有再強求什麼。
遠遠地看到書攤,羅懷特歎口氣。林天野真是看走了眼,才招了他這樣的員工,不好好工作,還到處惹事,都怪他太情緒化了。
以後有機會,他一定努力補償。他能裝卸,能收銀,可以去他的書店做一些工作,來彌補這些天的不盡力。
晚上羅懷特堅持去散步。他解釋說手都好了,膝蓋也早好了。林天野不好說什麼,他們一起走向安靜的田野。
走到在無人的泉水邊,羅懷特停住腳步。膝蓋走了這麼久,又隐隐作痛,再也邁不動腳步。
林天野也站定:“累了,我們回吧。”
回到花屋,羅懷特視頻本吳晨。本吳晨一個人在幽暗的三樓露台。
視頻穩住,他看清楚他站的位置在護欄前。那晚跳樓的情形湧上來,他大吼一聲:“本吳晨!你别做傻事!”
黑暗裡,熒熒的手機光線裡,本吳晨凄慘的笑:“你在乎嗎?”
他在乎嗎?他一千個,一萬個在乎。
羅懷特凄然地說:“我說過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本吳晨輕聲說:“我想離開,又舍不得你。”
本媽媽不在家,此刻,沒有人在本吳晨身邊。他也不在。
“我陪你。”沒有一秒的猶豫,他做出決定,“你等我。”
民宿是青瓦房,後院有露天旋轉樓梯可以登上屋頂,隻一分鐘,他坐到了屋頂瓦檐上。
這是目前羅懷特唯一能做的事。他好好的,他陪着他。他不好,他也陪着他。
本吳晨擡起頭。
“好,我們一起看星星。”
羅懷特沒有擡頭,一眼不眨的盯着屏幕。
“本,我很害怕,我們下去好嗎?”
本吳晨看着他:
“你害怕死嗎?”
“是,我害怕。”
本吳晨笑的慘淡:“不是要陪我嗎?”
羅懷特輕輕地說:“就算害怕,我還是會陪着你。”
“我不會讓你再害怕了。”透過屏幕,本吳晨凝視羅懷特,“羅特,我隻是在看星星,我沒有想不開。”
他離開露台,一邊走一邊說,“我相信,我們的命運是糾纏在一起的。我向你保證,就算你不在我身邊,你活,我就活,你死,我就死。”
“我不許你再說這種話。”
“最後一次。”
不等羅懷特再說話,本吳晨挂斷了視頻。
本吳晨隻是看星星還是想做傻事,羅懷特不得而知。本吳晨隻是選擇将所有的心事都藏起。可是本吳晨,我真的想和你一起扛下所有。
身後有腳踩瓦片的聲音,羅懷特轉頭一看,是林天野。
“這是花院的最後一晚,難得有上屋頂看星星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他在羅懷特身邊坐下來,“沒想到你早來一步。”
他們一起擡頭看星星。星星那麼多,那麼亮,就像在木鬼林那晚的星星,就像在南城河堤那晚的星星。
陳天賜的第二個願望:希望本吳晨和羅懷特永遠幸福快樂。
本吳晨的保證:本吳晨永遠不會離開羅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