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我是不是很懦弱？”

如果不是他的怯懦，今晚的事原本不會發生。不怪本吳晨，不怪林天野，怪隻怪他自己。

陳天賜安慰他：“不管以前怎麼樣，以後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好嗎？”

“謝謝你，天賜。”羅懷特說，“我很開心有你這樣的好朋友。”

陳天賜哄他：“那就開心一點。”

羅懷特搖搖頭：“我隻是有些難過。”

為自己，為本吳晨，為林天野。

陳天賜說：“我告訴過你，晨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但我想講給你聽。”

陳天賜的童年生活在一個小山村。七歲那年的春節前，他正和附近的男孩們在鐵軌上玩耍，你追我，我趕你，一個不小心，腳夾在了鐵軌縫隙裡。

他用力拔了幾下沒有拔出來，正着急時，遠方傳來了“哐啷—哐啷—”的火車聲，他慌了神。

一個男孩大聲喊道：“火車來了！”

在鐵軌玩耍的男孩們呼隆一聲都散開了。陳天賜死命地晃動着腳，鞋卻陷得更深了。

火車馬上就要來了，孩子們都跑開了，隻剩下了兩個看熱鬧的男孩。一個男孩呆呆看着他，一個男孩則低頭看他被絆住的腳。

火車越來越近，陳天賜又害怕又驚懼，好像他被全世界抛棄了。他心如死灰，連掙紮也放棄了。

突然，耳邊傳來男孩冷靜的聲音：“脫掉鞋子！”看他呆着不動，男孩蹲下身幫他解開鞋帶，不由分說地伸手拉他。

脫離了鞋子的束縛，腳好像能動彈了。他也回過神，又用力拽起了腳。心裡燃起了生的希望。

眼看火車越來越近，遠處的男孩們都喊起來：“王濤，本吳晨，你們快走！”

另一個男孩匆忙走開，看本吳晨沒動，聲音都變了：“晨晨快走！”

男孩并沒有松開陳天賜的手，而是更加用力，在火車快要開過來的瞬間，他的腳終于脫離了車軌。

羅懷特一直靜靜地聽着，很難想象本吳晨那時的樣子，沒有想到，小小的他竟有着超乎常人的成熟。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晨晨。我脫離危險後他就走了，晚飯後我才想起還沒感謝他，又不知道他住哪裡，便在村子裡亂轉。我在村頭看到了他。他被一群大孩子圍在中間，他們推搡他欺負他，說他是城裡來的孬種。”

陳天賜苦笑了一下，“你猜我怎麼做的？”

羅懷特肯定地說：“你把他們訓了一頓。”

陳天賜搖搖頭。

“我沒有。我躲在遠處不敢上前。晨晨極力反抗，但架不住他們人多。他們打他，直到有大人來才一哄而散。晨晨呆站在那裡很久，我都不敢上前和他說話。後來他回家，我跟在他身後，看他走進一家院子，也沒有勇氣面對他。”

羅懷特安慰他：“也不怪你，那時候你也還小。”

“我很後悔，第二天再去那個院子，卻聽說他一大早就走了。”陳天賜歎息一聲，“從那時起我開始鍛煉身體，以前我沒有保護他，我想用很多的以後來保護他。”

半年後，他來到東城上學。雖然每年寒暑假他都回一趟山村，可再也沒有見過本吳晨。但他還記得他的樣子，記得他的名字。

再見本吳晨，已是初中。在校園看到他的第一眼，陳天賜就認出了他，他的救命恩人。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年多，雖然隻是那麼短暫地接觸，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他。

他開始接近本吳晨，并成為他最好的朋友。有一次他提起這件事，本吳晨說不記得了。但他知道他一定記得。

高一暑假時，陳天賜和本吳晨的爺爺奶奶聊天，奶奶說過些天要去爺爺的故鄉看看，他随口問是哪裡，他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山村名字。

爺爺說他最近一次回去是十年前，他帶本吳晨去找媽媽時，路過了那裡，他說了一句真想回家鄉看看，晨晨告訴他，他沒有來過山村，想讓爺爺帶他去玩玩。

陳天賜動情地說：“爺爺那天說，晨晨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是啊，怎麼會有這麼善良的人，他不承認救了我，不過是不想讓我承他的情而已。”

羅懷特沉吟道：“或許那晚他看到了你，他不認你，是不想讓你覺得，他曾看過你懦弱的一面。”

陳天賜呆了一呆。

“晨晨警告我，不讓我胡說。這事除了劉唐，我沒告訴過别人，現在告訴你，不是想讓你改變什麼。我隻是想說，從七歲起我就發誓，我一定要用我的一生去保護他。你是他最愛的人，我也會像保護他一樣保護你。”

羅懷特還能說什麼呢，隻剩下“謝謝”兩個字了。

陳天賜沖羅懷特笑笑：“你們需要我時，我一定不會說不。相信我，我要像保護我生命一樣去保護你們。”

羅懷特久久的沉浸在某種情緒裡，不知道是想得太多還是什麼都沒有想，他不敢回望過去，也不敢暢想未來。

陳天賜晃晃他：“懷特，想什麼呢？”

看着一臉擔心的陳天賜，雖然他是因為本吳晨才對自己這樣關心，但羅懷特知道，即使沒有本吳晨，生性善良的陳天賜也會這樣關心他。

不知不覺中，他們早已成為知無不言的好朋友。

羅懷特：“我在想，你到底是喜歡劉星星還是……”

陳天賜打斷他的話：“劉星星有女朋友了！”

羅懷特：“那你喜歡劉唐？”

陳天賜跳起來。

“說過一萬次了，我是直男！直男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