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們’指的是?”
孟盈:“我、孟祁月、李思巧。”
老師:“不包括付泥?”
孟盈搖搖頭:“不包括,參賽要求三人團隊。”
老師:“那她為什麼在屋子裡?”
孟盈如實回答:“不知道,我當時聽見椅子拖動的聲音,剛準備出去就碰見了推門進來的他們兩個。”
老師:“他們又是誰?除了付泥還有别人嗎?”
孟盈:“進來兩人,一個是付泥,另一個就是主任身邊的那個男生。”
老師回想起來,主人來的時候身邊的确有個叫蔣崇铄的男生:“哦哦,是他。”
老師:“那我接着問你,林繁芝說今天是你、付泥、孟祁月串通左璇嫁禍她的,你老實回答,有沒有這回事?”
孟盈擡頭直視對面,一字一句認真道:“沒有。”
老師看着眼前冷靜到極緻的小姑娘,心生疑窦:“你想好再回答昂,這可有監控,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這樣啊……”孟盈低頭笑了一下,然後維持着嘴角上揚的弧度,語調上揚:“那我有。”
“什麼?”老師被孟盈突如其來的變化震驚地反問:“你說什麼?”
孟盈:“我說我有跟她們串通。”
孟盈言笑晏晏:“是我逼林繁芝違反校規做延長甲、是我摁着她的手抓傷的左璇、是我舉辦的英語競賽,隻為了賊喊捉賊地作僞證!”
“這就是老師您想聽到的說法嗎?”孟盈坐直,胸腔裡憋的氣越積越深,壓得她快炸了。
前來問詢的男老師以嚴苛冷硬聞名于學校,眼下卻被孟盈這頓看似玩笑的諷刺激得說不出話。
見男老師如鲠在喉,孟盈又問:“老師,我為什麼要跟左璇勾結栽贓林繁芝?”
老師見孟盈情緒激動,想降低她對自己的抵觸清晰,于是換了個方式試圖拉進二人間的距離:
“老師相信你沒有,老師也在努力還原事情真相,這樣才能幫你和你的朋友洗清嫌疑。”
“嫌疑?哪來的嫌疑?”孟盈音調拔高,聲線卻始終平穩:“林繁芝紅口白牙随意污蔑一句就要我挖心剖肝來自證?憑什麼?”
孟盈終于問出了這些年來心中的疑惑。
為什麼當年鐵證如山,還有那麼多人替林繁芝開脫罪行?
為什麼自己這個受害者反而要當着媒體的面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證據來源,将自己的傷疤坦露一次又一次?
孟盈:“為什麼林繁芝說什麼你們大人都信?就因為她是好學生嗎?成績就一定和人品挂鈎嗎?”
“怎麼就扯到成績和人品上面去了?”話題跳躍得太快,男老師敏銳地察覺這裡面有隐情。
孟盈起身挺直腰杆,看着面前面色沉重的老師,字字铿锵:“老師,誰懷疑,誰舉證,我不自證,也絕不背鍋。”
——
老師:“你為什麼會出現在五樓?”
付泥:“競賽報名。”
老師:“競賽?什麼競賽非得午休時候兩個人聚一起報名?”
付泥:“‘燕陽杯’英語競賽,它是人臉認證,報名通道隻開放半天。”
付泥分到的老師正好了解這個競賽,他疑問道:“這不是三個人的團隊賽嗎?據我所知,在場除了那三個女生就隻有你跟蔣崇铄。”
付泥:“第三個是我朋友,她辍學了,打算自己在家認證。”
‘辍學’二字于教育工作者而言并不美好,教室内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去。
老師言歸正題:“說說你都聽到了什麼,又看到了什麼?”
付泥隐去了自己在空教室内的故意逗留,直接講述她推門後看見的景象。
付泥:“左璇倒在地上,脖子不停流血,林繁芝看見我們就呆住了,她把手塞進兜裡一個勁地擦。再然後她就瘋瘋癫癫地指着我們嘴裡不停念叨,說我們合夥栽贓她。我怕她又打我,就躲在門後,再然後主任就帶人來了。”
又?
老師抓住了這一字眼,繼續深挖:“你說害怕林繁芝‘又打你?’她經常打你嗎?”
付泥沉默着,沒肯定也沒否定,隻是将長袖挽起,露出手上蜿蜒的細長傷疤。
舊傷?
老師示意她放下袖子,換了一種方式詢問付泥:“她最近還打你嗎?”
這次得到的是否定答案。
付泥:“她怕留下證據,後來改用水潑。”
折磨人的法子有很多種,但林繁芝卻選擇了最羞辱人的一種——水。
男老師回想起入職培訓:教育系統對老師們有嚴格要求,所以異性師生之間需要時刻注意保持适當距離。
而青春期的孩子正處于思想身體的雙重發育期,在巨大好奇心的驅使下,常常會有一部分學生對自己發育的身體感到羞恥。
還有一部分學生最愛的就是利用前者的羞恥心進行對其進行□□羞辱。
付泥語氣輕飄地像一根羽毛,她擡頭盯着黑闆,視線透過牆壁盯住遠處的樓頂天台。
曾幾何時,她也想過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