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一時間還尚未有反應,便被暴怒的程衍一把抓住了胸前的衣襟從地上提了起來。
“怎麼回事!你進來後發生了什麼!”
對上程衍噴火的目光,玉姝支支吾吾也數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哪裡有做什麼?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
“夠了程衍!朱雀殿上,豈容你放肆!”
玉燭此時雙眼赤紅,似是被眼前的情況震驚,且已然是對程衍忍無可忍。
程衍扭頭怒目回視玉燭,手中卻依舊抓着玉姝的衣襟不曾松開:“哼,皇姐還未登基便好大的威風。叫陳太醫進來!”
看也不看玉姝一眼,程衍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提着她,開口将受到驚吓、顫顫巍巍的陳太醫叫了進來。
“本殿懷疑陛下之死有蹊跷,就勞煩陳太醫一探究竟了。”
女帝身邊本就圍了玉燭及兩位太醫,雖然其餘閑雜人等被禁軍及時趕出了殿外,但床榻前依舊顯得有些擁擠。
陳太醫在宮中任職多年,此時光是在殿外聽聲音便知道事情不對,又被程衍指派了這個任務,一時間滿頭大汗,腳下像是粘了鞋底一般緩步挪上前來。
“這…是否等吳太醫與任太醫二人看罷再…”
“不必!”
陳太醫見床邊根本沒有他下腳的地方,正想尋個由頭推脫,卻見程衍一口回絕後便丢下玉姝,三兩步上前提起吳太醫的後領踹到一旁。
“程衍!你怎可無故毆打醫官?來人!将二殿下請出去!”
禁軍應聲而入,嘩啦啦排開攔在程衍身後,卻被沉默多時的蕭貴君一聲喝令制止:
“住手!”
“太女殿下何故屢次三番阻攔陳太醫?當務之急應是查看陛下的狀況,而非手足操戈!”
有蕭貴君及時制止,玉姝和吳太醫總算是逃離了程衍之手。玉姝更是趕忙從地上起身,躲得離程衍遠遠的。
李淮水此時趁着混亂、禁軍看管松些時進入了殿上,扶住連連後退的玉姝,将她的手臂緊握以示安撫。
見此玉燭也沒再抗拒,她似是覺得時機成熟,便滿面悲戚的看了身邊的任太醫一眼。
這一眼任太醫心領神會,當即回身跪伏在地玉燭腳邊,話語中滿是悲痛:“陛下她…駕崩了!”
“什麼?”
“三日前還隻是突發急症,怎麼會這麼快就…”
程衍與蕭貴君聽了這話對視了一眼,皆是在心中對玉燭滿是懷疑。
李淮水早從全屬性頁面中發現了女帝之死,此時雖然心知玉燭在做戲,卻也不知貿然說出實情。
畢竟全屬性頁面也不能作為證據證明什麼,忽然冒頭也隻會引起玉燭的警惕。隻是玉姝…李淮水心中總是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玉燭與程衍糾纏這麼些日子,怎麼今日便忽然松了口,指名先将玉姝放進了朱雀殿?
而玉姝作為衆人眼中除玉燭之外第一個接觸女帝的公主,難保會遭人猜忌。程衍甫一進入殿上便質問玉姝,便是最好的證明。
若說原本程衍是被女帝之死沖擊,一時間失了分寸才猜疑玉姝并對她動手,此時他在蕭貴君的幫助下也是慢慢察覺到了不對勁。
女帝…究竟是什麼時候駕崩的?
玉姝根本就不是第一位見證人。
幾方人馬對峙時,程衍依舊不肯善罷甘休,還想要暫且阻止玉燭以儲君的身份親自操辦喪儀,以拖延更多的時間,嘗試能否查到更多的蛛絲馬迹。
程衍蕭貴君阻止,玉燭态度強硬,雙方身後的勢力更是在殿外你一言我一語的鬥了起來。
無女帝壓制,玉燭不能服衆,正當場面快要控制不住牽連到李淮水與玉姝時,殿外的喧嘩卻戛然而止。
“薛…薛公!”
“竟是薛公來了…”
李淮水站位最靠近外,首先聽到了殿外的動靜,立時便将注意力從面前的糾纏轉移到了外面。
隻聽殿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衆卿紛紛退讓出了一條空路。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在薛儀安的攙扶下緩步踏上朱雀殿外的階梯,一步一步,緩慢沉穩而來。
原本喧嘩吵鬧的衆人此十分時安靜,隻在老者經過面前時低聲喚一句“薛公”。
李淮水透過重重紗簾門扉的縫隙,對上了薛公的雙眼。那雙眼中無悲無喜,隻餘古井般的冰涼與平靜。
即使是薛儀安這個正當年、且姿容美甚的少年郎在身邊,李淮水的全部注意力依舊被這位垂垂老矣的薛公吸引,根本分不出心神去關注其他。
直到守在殿門的禁軍統領行禮,李淮水才被那丁零作響的甲胄碰撞聲驚醒。
“薛公,您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