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水的話語被薛儀安擱下筷子的聲響打斷,二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後,還是薛儀安率先起身開口:
“還有些公務,今日便不陪你了。”
話音一落,李淮水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一句挽留的話。
而薛儀安駐足原地,見李淮水不曾開口留他,眼中劃過一絲失望,終究是邁步除了院落返回廬雪齋。
而這方薛儀安剛走,李淮水便命人将飯菜收了。随後她以身體不适需要休息為由支走了身邊的下人,一人在房中研墨提筆,字迹潦草的寫了一串密語。
在确認了園中無人在近前,李淮水便悄悄将紙張卷成小小的筒狀擱在袖中,隻等夜色來臨時借着天色昏暗将消息以飛鳥傳遞出去。
事到如今,程衍與薛氏一定是針對玉姝準備動手做些什麼。她此時若是繼續待在此處,恐怕不僅幫不了玉姝半點,最終若是玉姝有難,她也隻會淪落為薛儀安的籠中雀、掌中物。
當務之急便是盡快離開薛儀安這間私宅,回到宮中去。
李淮水此前養病之時便以“妖言惑衆”将宅中下人洗腦,現下她隻要是不過分的要求,必定是有求必應。
于是待到了日頭落下天色擦黑之時,李淮水再次支開了身邊的下人,自妝匣之中取出一支一指長的小小玉笛。
這玉笛末端連着銀鍊,一眼看去便是做裝飾用的物件。李淮水将它放在嘴邊,果然吹不出響聲。
但即使如此,李淮水依舊按照一定的頻率節奏吹着玉笛,半晌後立在窗邊遙望着漆黑的夜幕。
“嘩啦啦——”
等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窗外傳來了一陣拍打翅膀的輕微響動。李淮水當即順着聲音的來源望去,便見一隻通體漆黑的小小雀兒落在了窗邊。
那雀兒因顔色的緣故,在黑暗中飛行時隻聞其聲不見其形,若不是落在了李淮水窗前,她恐怕還難以分辨。
她小心翼翼的檢查了一番黑雀腳上的幫着的細小竹筒,确認無誤後邊疆藏在袖中的紙條放了進去。
随後她再次拿起玉笛,以一段不同的頻率吹過幾下後,黑雀便振翅飛離窗邊,在夜幕盤旋一圈後遠遠離開。
目送着黑雀離開,李淮水長舒了一口氣,關上窗戶熄滅燈柱躺在了床榻之上。
她看着床頂的紗帳,一時間思緒有些紛亂。
此番将消息送出,過不了幾日便會有人前來接應,她已然是打定主意離開私宅返回宮中了。
隻是薛儀安素來警覺,雖然目前看來并無異常,但難保他是不是隐忍不發,等到她逃離時才出來攪局。
憑心而論,當初救下她性命的黑衣女刺客顯然就是薛儀安的人,此後她養傷的這段時間裡,薛儀安除了沒有給她自由,其餘要求無有不應的。
甚至即使知道她有意貪探查消息,又在石室偷聽,薛儀安也并未将她如何。
兩人非親非故,薛儀安能做到這等程度,李淮水心中對他是絲毫也怨不起來的。
但就算如此,她與薛儀安也是各為其主,有些分歧并非刻意忽視和粉飾便會消失的。
薛氏想掌握朝局、控制儲君,甚至來日控制帝王,做這天鳳朝真正的主人。不巧的是,她李淮水也想。
她這麼一個絆腳石,注定要與薛氏纏鬥到底。單單一個薛儀安,是無力改變這個現實的。除非薛氏肯容她,并為她在朝堂之上退一步。
但現在看來這不現實,即使他薛儀安就是薛公嫡孫,也并未完全掌控薛氏,一人之力遠遠做不了這等決定。
“哎…”
即使嘴上不說,但李淮水深知自己心中對薛儀安也有幾分好感,但二人的身份令她此時也隻能長歎一聲,再無其他。
… …
一過兩日,李淮水在宅中依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該打探消息甚至直接明目張膽的打聽。反正隻要薛儀安不想讓她知曉,她也是很難從宅中獲得什麼機要消息的。
倒是她如此行事,反而将薛儀安的注意力引開,專心放在了防範她再入廬雪齋和偷看公文上。
正是因為如此,待薛儀安察覺到私宅四周有埋伏時,李淮水已經被刺客挾持在了手中。
早早蹲守在此的刺客們在傍晚時分發難,先闖入了李淮水所在的院落将她劫持,而薛儀安察覺不對趕到時,正巧看見了刺客将寒光四射的利刃架在她脖頸間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