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之死,至今對外聲稱乃是途中遭遇山匪劫殺所緻。雖然滿朝中大多不信這套說辭,但大家也都隻是心中猜測,從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趟這個渾水去調查實情。
畢竟誰又知道究竟是誰動的手?萬一是陛下為除後患動了手,難不成還要差個底朝天?豈不是自尋死路?
如此一來,可以說程衍之死有蹊跷完全成為了人盡皆知卻又不敢宣之于口的事。
如今誰也沒想到李淮水會在這時,當着所有人的面将這事翻出來,矛頭還直指劉太長禦。一時之間衆人神色各異,有出生怒斥的,也有坐觀其變不言不語的。
“胡說!秋水芙你豈敢血口噴人?”
劉太長禦除聽李淮水的話,心中也是一跳。但回過神來,這罪他是斷然不會輕易認下的。
隻以一封來路不明的信件就企圖将他定罪,實在是癡心妄想。且他還不知心中的内容,自然不會這麼快讓自己在氣勢上落了下風。
于是劉太長禦不給李淮水說話的機會,緊接着發難道:
“秋水芙,你謀害陛下,又污蔑本宮,究竟居心何在?”
“究竟是污蔑還是确有其事,諸君何不一觀信中内容?”
話畢,李淮水不再給衆人說話的機會,當衆便将信中記載的人證供詞一一讀了出來。随後甚至擡手示意身後的女官帶上一個蓬頭垢面、獨臂瞎眼的流民。
李淮水指着那流民對衆人繼續道:“他便是被劉太長禦派去埋伏刺殺程衍一行中,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人。”
見衆人的視線自然而然都轉移到了那流民模樣的男人身上,李淮水冷聲對男人道:“若是你今日還不如實招供,就是本官,恐怕也難繼續保你性命了!”
男人神思似是有幾分混沌,但在看到劉太長禦的臉以及聽到李淮水的話後就好似突然回過神一般,猛然一顫:
“不要殺我!饒了我吧!我說!我都說!”
不出聲也倒罷,劉太長禦還在仔細觀察此人的面貌是否認得。誰知他這麼一求饒,便立時叫劉太長禦認出了他。
“你…”
身邊劉家的官員看出劉太長禦的情緒變化,幸而及時在他身後将他拉住,止住了他的話頭,這才沒有當衆露出端倪。
“怎麼?劉太長禦是認出他了?”
李淮水也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了劉太長禦的變化,立時便追問起來,引得衆人的目光又轉向了他。
劉太長禦哪裡會在衆人面前承認認得這人?但他不願認下,那流民模樣的男子卻主動膝行上前相認。
“長禦!是我啊!長禦救我!我是劉德啊!”
“這是什麼人?”
“劉德?我記得禦林軍中曾有此人?”
身後衆人竊竊私語,而面前的劉德還拖着他那條殘廢的腿爬向劉太長禦。看着這般模樣的劉德,劉太長禦下意識後退,同時喝到:
“你是何人!豈敢随意攀扯!”
兩人一個驚惶的追着,另一滿面嫌棄的躲避,李淮水全數看在眼中,開口便是火上澆油:“怎麼?用罷殺人滅口不算,如今人證就在眼前,劉太長禦居然連相認的勇氣也沒有?”
劉德此時聽見李淮水的話,再見到劉太長禦的态度,腦中許多事件一閃而過,立時明白了自己落得如今這般半殘的境地,居然是他昔日的主子做下的好事。
“原來…原來那日的匪寇是…”
見劉德終于反應過來,李淮水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順着他的話便将劉太長禦曾經的的作為一一揭開了擺在衆人面前:
“先是暗殺皇親,後是買兇滅口,你劉德能撿回一條命已是難得,可要想清楚了,否則今日出了這殿上還有沒有命在,本官也說不準了。”
劉德早便是應該死在劉太長禦安排的山匪刀下,入境能留下一條性命全靠李淮水提前布置相救。如果今日的相鬥中,劉太長禦能夠全身而退,那恐怕離開後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人手将他這個“人證”解決。
這些劉德心中自然有數。他此時已經安靜下來,閉口坐在石磚地面上,以一雙渾濁的雙眼盯了劉太長禦片刻,心中幾經掙紮思慮後,這才轉向李淮水與殿上的衆人。
“當日我與兄弟們正是受了長禦的口谕前去劫殺睿王,長禦如今倒是推脫的幹幹淨淨。”
“本宮何曾有過口谕?你若拿不出證據,應當知道有什麼後果,本宮勸你好生思慮再開口。”
劉德礙于劉太長禦的威懾,一時間又生出幾分懼意,竟挪開視線看向李淮水,似是尋求幫助。
見他這般窩囊模樣,李淮水心中怒其不争,但面上還是一片沉穩的自懷中取出幾個信封,當着衆人的面展開了來。
“人證物證俱在此,有往來書信,太長禦還要如何抵賴?”
“什麼信件?是否為本宮的手迹還未可知,還事情劉大人…”
“何必勞動他人!下官對書畫一途倒還算是有幾分眼光,不如令下官代勞?”
劉太長禦這邊心中雖不确定信件是真是假,便準備讓身邊的近臣上前取過檢查,誰知還不等他說完,身後便傳來了一個爽朗沉穩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