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機終究是沒有讓李淮水等太久,内宮之中很快便因南地的災禍而流言四起。
天鳳朝自建國起,一向是風調雨順。雖偶有年月也會遇上旱情,但大多不甚嚴重,更别提山火、地動及洪水這等災禍。
但偏偏就是如今這節骨眼上,南地居然傳來了地動的消息。
此事一出,朝臣分别以薛氏與程氏宗親為首分作兩派,前者配合星象之說稱發生災禍全然是家國不安幼主羸弱的原因,後者則是言危星有沖帝星之兆,隻差指着李淮水的鼻子罵她佞臣誤國。
前者三番五次勸李淮水受禅,私下卻是誰也不肯先出手,為她将程氏宗親一一翦除。鬧得最後即使李淮水有受禅的心,卻總覺得時機未到。
薛儀安顯然知曉李淮水的心思,便在這日夜裡李淮水回到院中時,向她安撫道:“事已至此,程氏的宗親便是最後一道阻礙,但他們絕不會成為大人登基路上的絆腳石。”
“哦?郎君有何打算?”
李淮水追問,薛儀安卻隻是諱莫如深的搖搖頭,不願多說:“交予我辦便好,大人還是不要插手為妙。”
見薛儀安如此,她也倒是不強求。
自從李淮水與薛儀安坦誠相待,他即使表面看起來依舊不過是個男寵,實際上在内宮中的自由比之以往多了許多。
且即使薛儀安身在内宮,卻依舊對宮外與朝堂上的事宜了如指掌。他能說出這話,自然不是向李淮水誇海口。
心中對薛儀安信賴,李淮水便将此事全權交給了薛儀安,果真在幾月後内宮變傳來一連串的好消息。
程氏宗親中叫嚣最盛的幾位,接連不斷的狀況頻出。
今日不是這個王侯燒傷毀容,後日便是那個親王墜馬摔傷落下殘疾。
總之一連數月中,在朝堂公然反對禅代的程氏宗親,便幾乎一一出了“意外”。雖不至于傷及性命,但全數不是收了傷毀容,便是落下殘疾,總歸是再不能在朝堂上叫嚣,更無緣帝位。
如此一來,程氏宗親中的反對勢弱,日日朱雀殿上議事,幾乎都是以薛氏為首的世家獨大,支持李淮水禅代的呼聲也是越來越高。
李淮水直覺此時便是最佳的時間,便在擁趸之下借程子渺之手先冊太側君,後軟禁幼帝,依照太側君之诏代行國事。
自此,李淮水才終于在明面上成為了天鳳朝唯一的話事人。
也僅僅是在李淮水代行國事三月之後,薛儀安先前為她所做的受禅書便派上了用場。
程子渺尚且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懵懂間便在身邊人的引導下将皇位拱手讓給了李淮水。
而來到天鳳朝不足十載的李淮水,終于是等到了這一天。
雖說這皇位來的并不光彩,但隻要禅讓的儀典一結束,她這一世的任務便算是圓滿完成,脫離這個世界也是早晚的事。
幼主禅讓,李淮水的受禅儀典自然不會草草置辦。
是以内宮又是一番大肆準備,李淮水更是一連幾日忙的腳不沾地。也正是因此沒顧得上薛儀安,她絲毫未察覺到近些日子的異樣。
直到儀典原定的時辰到時,她還未見到薛儀安的身影,李淮水這才察覺到一場。
“薛郎君何在?”
李淮水身穿繁複的宮裝、頂着頭頂的金鳳行動十分不便,隻得伸手示意侍候在身邊的梅香将她扶起。
“薛郎君?應當在更衣吧。”
梅香更是沒有多留心薛儀安,是以此時也隻是猜測着回話。但李淮水直覺就算是更衣,薛儀安也太長時間沒有路面。
她早先便在朝堂上提過受禅之日要行冊封儀典,那時薛儀安的身份便被以薛敬之為首的朝臣再三指摘。
李淮水當初力排衆議才有了今日,若是薛儀安不在那怎麼行?
“不行,我親自去尋。”
隻是李淮水這方才起身,便被趕忙上前的梅香擋住。
“大人!時辰眼見就要到了,不如先派人去尋,若是儀典後還不見郎君的人,再親自去找也不遲。”
“大人,時辰到了。”
似是應和梅香的話,殿外果真有個宮人适時前來通傳,提醒李淮水時間。
見此情形,李淮水思索一瞬,直覺薛儀安在宮中總不至于當真出什麼事,便還是邁步先去儀典。
畢竟隻要受禅儀典禮成,哪怕她坐不足一日帝位,那也算是完成任務,她與也儀安都不會有後顧之憂。
雖然隻是心中這麼想想,但李淮水絲毫未曾想她也有一語成谶的時候。
李淮水一身華服立在階上,俯瞰着下方整齊跪拜的衆臣,伴着唱和聲從程子渺稚嫩的手中接過玉冊金寶。
而直到此時,她也沒有在身邊看到薛儀安的身影。
“薛郎君可曾…”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