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單純的物質條件,就足以成為我走向你的一片荊棘,也許兩個人堅持下去,最終還是會有一個結果,但也許單純就隻是個結果。”尤理話說得很虔誠,似乎這就是她堅信不可改變的東西。
沈嘉木轉身面對着她的臉,說話之前淺淺笑了一下,聽起來明明是溫和的語氣聲音卻很沉:“尤理,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
尤理望着他的眼睛,沉默點了個頭,然後轉身想要離開,冷不防下一秒就被沈嘉木給拽了回來,理智還沒反應過來,神經已經先呆滞地感受着他的吻,不輕不重,就像曬到了早晨那抹溫度恰好的陽光。
傘最後隻握在自己的手裡,她機械地望着沈嘉木走進雨幕,背影路過拐角,穿過馬路,最後消失不見。
她的感官像進入了睡眠,直到坐上回甯遠的車,她望着窗外雨水撲打的路景,悄無聲息地掉了兩行淚。
明明來的路上,還是晴天。
……
回到甯遠,她幾乎沒有回任何社交軟件上的消息,即使本來跟她聯系的人就不多,但隻要有問到她填報志願情況的,她一律不想回複。
除了喬橋,問到的時候,她隻說不念了,原因也很直白地告訴她。後來,尤理找了個兼職,早出晚歸,像個維持生存的機器人。
月末,陸雲還是給她轉了生活費,尤理給她退了回去,陸雲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她一個都沒理,手機幹脆關了機。
直到下個月月初,這天周日,尤理剛醒過來,就聽見門口有人在敲門,開始還以為是幻覺,但敲門聲越來越強烈,直到那敲門人喊出聲音來。
“開門!尤理!”
她聽見是陸雲的聲音,趕忙穿鞋子跑出來開門,不然按照陸雲的脾氣,得把這屋子掀了。
“你怎麼來了?”尤理開門第一句問道。
陸雲滿臉寫着不悅,邊進屋子邊說:“我不來,你哪天橫死在這個屋子,都沒人給你收屍。”
“那就喂蚊子好了。”尤理無所謂。
陸雲被她這話噎了一下,随後把包放在一旁,坐到沙發上休息,問她話:“坐下來,好好聊聊。”
“沒什麼好聊的。”尤理去給她倒了杯水,一聲不吭放在她面前。
陸雲喝了一口:“我大老遠跑來不是為了跟你吵架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那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要清楚,橫豎我都是當媽的,我隻要知道有你的存在就會顧及你一口飯吃,你看看你那個死鬼老爸管過你嗎?”
“愛管不管,我無所謂。”尤理道,“我就算餓死也不用他收屍。”
就算餓死,他也不一定能知道。
“你真是越長大越倔強,還不如以前那個悶葫蘆性格。”陸雲念叨着,尤理也就聽聽,反正她有兒子,對自己幾斤幾兩,她心裡清楚。
“你來找我幹什麼?”尤理問她,“應該不是真來就來看看我死沒死吧?”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
尤理:“沒準呢。”
“我來是想問你,你想清楚了沒有?”陸雲語氣緩和了下來,估計是剛才敲門的火氣消去了,穿着高跟鞋的二郎腿收了回來。
尤理沒明白她的意思,疑問道:“什麼?”
“還上大學麼?”
“不想上。”
“你不上大學,高中那麼努力幹什麼去?瘦了幾斤幾兩我還是看得出來。”陸雲捏了捏她的手臂,尤理下意識立即躲開。
“沒怎麼學,随便考的。”
“不要嘴硬,拿自己的脾氣跟人生大事相撞很好玩兒嗎?”陸雲又開始苦口婆心,“如果你真的不想當老師,好,我可以不逼你,你就按着我給你選的學校上,專業你可以後面自己轉,我不管你,以後你的職業自己做主,但有個前提條件,工作以後每個月給我打生活費,我每個月給你打多少你就按多少打給我。”
尤理望向她,好笑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志願填報已經結束了?”
“我知道。”陸雲歎了口氣,道,“你玩失蹤,沒辦法,我隻好聯系你們班主任,一起把你的志願填了,是本省最好的師範院校,專業選了英語,是你們班主任建議的,說你平時愛學英語多一點,既然你跟我作對說你不想上這個學,我認為我作為家長,有責任阻止你随意對待你的人生。”
尤理保持着沉默,她在思考。
“難道你想一邊随便找個差不多的兼職雜活,一邊跟你上大學的同學維持友情嗎,現實嗎?沈嘉木我聽說他去了深南大,你以後回到甯南見到他,你有勇氣和底氣笑着說‘哎,老同學,好久不見’嗎?”陸雲的話敲着打着尤理的心髒。
她還沒有講話,倒先流下了兩行淚。
“讓我考慮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