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煩悶郁結的情緒被這汩汩溫泉水擠走,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暖洋洋的愛意——她緊盯着他的眼睛,走到他的面前,她知道這是誰的心意潮湧。
“西弗勒斯,這是……什麼心情?”
開口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強烈感受到了溫泉水的劇烈翻湧,暖流灌滿了心房,水平面在不斷上升,湧上了喉管,讓她說話的口吻居然也染上了些嘶啞。
暖融融的泉水繼續上湧,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眸子——從鼻腔再到眼眶,暖流湧上來的時候,器官都泛着酸。
“古爾芒……”
他開了口,語調低沉,語氣躊躇;他張了張嘴,似乎正在掙紮糾結如何講述下一句話。隻是,他一直注視着她的眼,移不開,就望見幾滴淚從她的眼眶中掉落。
他驚了驚——曾在腦海中盤旋過千百遍的那句話,每每呼之欲出時又被他咽回肚裡的那句話——
他一直以來所堅守的、所設防的、一切的一切,僅僅被燭光紅紗下的幾滴淚給擊了個粉碎。
“我愛你——”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可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嘴唇在翕動。
一切都垮了……他的心在悲泣,他暗罵着自己是個懦夫。
可是,下一秒,他眼見着她猛地一下瞪圓了眼睛,滿眼的驚訝,淚水幾乎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蓄滿了眼眶,緊接着,幾顆淚珠從她的眼中滾落而出。
“我……我在流淚?”
古爾芒錯愕地擡起左手,抹開了一側臉頰上的淚珠。她感受着胸腔裡不斷翻滾的熱浪,思索着西弗勒斯表白的愛意——
她顫動着下颌,探出右手緊緊抓住西弗勒斯的手,很不确定地開口問道:
“這是愛嗎?西弗勒斯……為什麼我看見你了就想流淚?為什麼……難道這就是愛嗎?”
連串的疑問像山谷裡的呐喊,反射出一圈又一圈的回聲,傳回到他自以為所處的廢墟之中。
西弗勒斯試探着用指尖勾住她了的手,她反過來緊張地捏住了他的手指,凝視他的一雙淚眼朦胧。
他的身體一顫,悲恸未收的眼裡掠過了幾絲極淺的驚喜交錯。他緩緩伸出另一隻手,擡高,撫上她的臉頰,然後用指腹一點點擦拭淚痕。
他說,“這就是愛——古爾芒……我……愛你……”
古爾芒有些難以置信地聽着他的回答,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想從中觀察出是否這中間還摻雜着什麼其他的算計……
但是——什麼也沒有,他的瞳孔裡倒映着隻是她的面容,他難得柔情的目光隻是随着指腹的移動而移動,認真又仔細,純粹又真摯。
指紋在皮膚上摩挲着,癢意在心頭蔓延——胸腔裡汩汩湧入的溫泉水,正用熱融融的情意包裹着她本身虛假的心髒。
恍惚中,她以為這顆獻祭得來的假心髒,它真的活了過來——它在向自己傾吐着綿綿的愛意與極樂的幸福。
這一刻。
她切身感受到了一個人深沉的愛——
像竭澤的魚,産生了某一刻的妄念——
她渴望着這份獨屬于她的愛意,會永遠降臨在她的身上——
永遠——
欲望爆發的這一刻,下意識地,古爾芒猛地攥住那隻手的手腕。察覺到對方的驚吓情緒,古爾芒這才回過神來,心中駁斥着自己竟然被“渴望愛意”的欲念控制住了心神。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神智,臉上揚起燦爛的笑意,把語氣調整成調侃的玩笑意味。
“所以,西弗勒斯,這算是表白嗎?雷古勒斯跟我說過的,表白之後是需要邀請對方成為自己的女朋友,但是你——”
西弗勒斯打斷了她的話。
“事實上,我想要的是更正式的稱呼……”
他左思右慮着恰當的言論,可自己的嘴巴已經管不住心裡的話了,他說,“古爾芒——你願意成為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未婚妻嗎?你願意成為我的未婚妻嗎?”
說罷,他頓了頓,沒敢等對方的答案,又像是終于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他垂下頭,糾結着小聲說道,“不是的……沒有父母的見面,沒有正規的儀式,這不該是理想中的告白,又或是求婚……”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底氣不足。
古爾芒抿了抿唇,接上話,問道:“成為未婚妻以後,我可以獲得永遠的愛嗎?”
她盤算自己的小心思,回味着愛意降臨時的感受,她輕聲歎息,說,“西弗勒斯,我隻想要你永遠的愛……”
西弗勒斯愣了半秒,然後從胸口迸發出幾聲克制的低笑。
“會的,古爾芒……”
他停頓了一下,收起笑意。
“會的。”他重複道。
古爾芒的眼睛眨了又眨,反複确定着得到的肯定答案。然後,她止不住地、滿心快樂地搖晃起西弗勒斯的手臂。
她開了口,語調歡快愉悅,像是蹦跳出的音符。
“那麼從今天起,我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未婚妻了!”
手臂就這樣比一下兩下地左右亂晃着,西弗勒斯的腦袋裡一遍又一遍地過濾着古爾芒的話,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上挑。
“我想,至少現在我可以擁抱我的未婚妻了,不是麼?”他笑着張開雙臂,說話間還是西弗勒斯的那種味道,淡淡的自嘲混在快樂裡。
“當然!”古爾芒咯咯笑了兩聲,一個猛撲紮進了西弗勒斯的懷抱,然後緊緊環住了他的腰,“我的未婚夫!”